绝望花
花匠先生2024-05-07 17:533,483

第二十四章 绝望花 

蔺从晴高效率地完成基础工作,又把今日试课的几个学员名单转给另一位销售,随后给校长发消息,说自己去一趟总部,便堂而皇之地溜了。

她骑上车,去了久违的孪湖别墅,如吴隅嘱咐的,做足准备才给陈淼打电话。

陈淼果不其然以工作忙摆谱,要毁约,他像是笃定除自己外无人能帮蔺从晴在柏小凤浩瀚且零散的作品版权中捋出思路,计划挟作品以令天子,蔺从晴不吃这套,态度强硬,因提前在别墅里找到点柏小凤过往与他人合作的资料,举重若轻地威胁他要更换亲信,这才压制住陈淼,让他如约赴行。

相比之下,保姆和钟点工友善多了,听到蔺从晴的邀约,不假思索都答应了。

蔺从晴站在孪湖别墅的邻水露台上,暮秋水寒,芦苇沉寂,她给吴隅打电话,听他周遭吵闹,忍不住问在哪儿。

吴隅反问:“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

蔺从晴说自己在孪湖别墅,吴隅让她等等,说是过来接她。

从市区到孪湖说不上顺路,可吴隅说来便来,蔺从晴等在公园入口处,也只字不提自己的车。上车后,她正系安全带,一抬眸,忽见吴隅侧身盯着自己看,神情古怪。

蔺从晴问:“怎么了?”

吴隅说:“我昨晚又得罪你了?”

蔺从晴心里一慌,勉强镇定地反问:“哪有?”

“没有就行。”吴隅收回视线,问:“想吃什么?”

蔺从晴说随便,话出口又多余地解释她是真的不挑食,吴隅笑而不语,驶到南城最繁荣的商业中心,带她去吃海鲜。

店里装潢精致,处处透露出点石成金的铺张,叫节衣缩食的蔺从晴如芒在背,况且这还是她和吴隅第一次单独吃饭,只要想到吴隅的花花人生,眼前不管如何丰盛的美食,都只剩索然无味的评价。

吃完饭,吴隅又带她去商场二楼,径直步入一家最敞亮温馨的小超市,四处查看。

蔺从晴问:“老板,你找什么?”

吴隅头也不抬道:“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已经去过两家首饰店,一家是南城最受欢迎的传统首饰手工店,一家是各大网络平台上人气最高的首饰店,现在这家是开在商场里的女性向连锁日用品小超市,三种风格,三大消费群体,虽然不能保证样本数据精确,但好歹能说明些问题。”

“什么问题?”

“我很在意王梅那天头上的装饰,”吴隅说,“两朵白色的花,除了花蕊微黄,没有任何点缀,日常生活里,谁会凭白无故往头上簪白花?市场上也几乎见不到这种样式的商品。”

蔺从晴飞快扫视周围的发饰柜台,白色虽是经典元素,但确实找不到纯白的素花,中国人讲究披麻戴孝,那样两朵花簪在妻子头上,确实引人在意。

蔺从晴翻开背包,从夹层口袋里掏出王梅遗落的门卡,“这花和她头上戴的,是同一种吧?”

吴隅细看两眼,说应该是。

蔺从晴打开手机,搜索下载了一个新软件,并向吴隅解释,“这是个识别花草品种的软件,我试试看能不能查出这是什么花。”

吴隅说:“竟然还有这样的软件。”

拍照上传后,软件立刻给出答案:荼蘼。

蔺从晴又在网络上搜索更清晰的荼蘼花照片,越看越像王梅那天戴在头上的花。

“荼蘼花,绝望的爱。”吴隅指着一张图片下的花语解释,“如果只是白花,还能说巧合,或者说提前祭奠王平安,但这花的花语怎么也这么不祥?”

蔺从晴仔细回想自己关于王梅的异样心情,蓦地抓住吴隅的手腕,低声道:“王梅不会是想要杀章景瞳吧?”

  

= = =

  

下了出租车,柏星沿地图指示,走进重重叠叠的老社区,一路询问,终于找到已退休的刑警队长老于家,她拍拍防盗铁门,听见屋内有人响应,等里层木门也打开,风尘仆仆的大美人立刻笑容满面。

老于精神矍铄,个头不高,腰板比脑袋上钢筋似的黑发挺得还要直,他上下打量柏星,主动问:“你就是南城来的柏星,以前也是警察?看着不像。”

柏星送上见面礼,不去接自己究竟像不像警察的话茬,开门见山,说自己受人所托,来调查许多年前的王平安杀妻案。

老于已有耳闻,却不清楚是谁要查,“十年了,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是谁委托你来的?”

柏星面不改色地撒谎,“王梅。”

如果换成蔺从晴,或许也能大费周章,从王平安的二次犯案开始讲起,圆滑又真诚地打动一名有着丰富刑侦经验的老刑警,可就像吴隅说的,时间就是成本,他们耗不起,要论打蛇打七寸,还得是柏星。

“您还记得她吗?”柏星笑靥嫣然,眼底却沉淀着无可名状的冷气森森,明明是个年轻女性,却气势逼人,“她被虐待了很多年,特别惨。”

“……”老于从听闻王梅名字起,眉头便阴郁难消,他沉吟良久,侧身让柏星进屋,“进来吧。”

老于独居,一套两居室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沙发套洗至发白,角落里插着塑料花,电视柜下按尺寸一丝不苟塞满了尘黄的旧书,半点空隙都没浪费。

茶几上有一整套茶具,柏星刚坐下,老于便挪开几本书,煮水烫杯,问她:“王梅怎么了?”

柏星说:“她和她妈妈一样,正在遭受家暴。”

举枪都没颤过的粗粝的手,此刻却有些拿不动轻薄的瓷盏,老于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他立刻严肃地说:“叫她报警,赶紧的!”

柏星说:“但她不承认自己被家暴,甚至帮对方掩盖线索。”

“身边人都看出来了,一定是很严重的家暴。”老于不愧是前刑侦队长,略略思考便问出关键,“她是被洗脑了吗?我见过很多家暴被洗脑的女性,她们的精神已经被摧毁了,要么不相信自己能摆脱暴力,要么被打到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是活该。”

“我们就是为了帮助她来的。”柏星说:“我们已经劝动她走出家庭,接触社会。”

“这样很好。”老于虽面无表情,却也听得出情绪低落,“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不珍惜自己的家庭,不爱护自己的孩子。”

“因为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柏星眼中淬着精光,叫她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狮。

老于刹那间以为这头母狮身后也藏着头可怜的狮崽。

他想起王梅,“王梅……我记得,那时候她还是个高中生,个子小,背总也挺不直,不敢看人,更不敢叫人。惨案发生的时候,她在学校晚自习……对,报警的是她。”

柏星蹙眉,知道这意味着最早发现母亲惨死尸身的人也是王梅,她还极可能正面遭遇嗜血狂暴的杀人狂父亲。或许这就能解释,在大脑刻意遗忘痛苦记忆后,王梅为何宣称想不起当年细节。

即热水壶沸腾鸣哨,老于给她泡茶。

柏星问:“您还记得王平安当年为什么杀害妻子吗?”

“王平安杀害的人叫李雪。”老于说:“她有名有姓,活着时被王平安虐待,死后如果还像个附件一样被杀人犯捆绑,也太可怜了。”

他把热茶放到柏星面前,叫她喝茶,随后起身,伸展双臂如壮年时大展拳脚,“不管多少年前的办案记录我都留着,等等,我去找一找。”

柏星起身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花不了两分钟。”老于后退一步,又仔细看柏星一眼,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高,小时候吃什么长的?”

柏星微笑道:“倒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老于里屋有面玻璃柜,里头整齐存放着他几十年刑侦笔记,他戴上老花镜翻箱倒柜时,柏星正在外头给蔺从晴发消息,问她和吴隅在干什么,又说她这边进展顺利,估计下午就能回到南城与他们会合。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蔺从晴都未回消息,老于也从里屋出来,手中捧着本黑色软皮笔记本,边翻边说:“是这一年没错……王平安是我审的,被关起来后他经常抱怨李雪,没有半点悔意,我们都说判轻了……”

柏星说:“确实判轻了。”

“王平安犯罪手段残忍,情节严重,但在王梅报警前,他其实已经自首。”老于边回忆边解释:“对了,王平安亲属也赔偿了李雪亲属,取得了受害者亲属的谅解,这些行为都能为他争取轻判。”

既然得到过赔偿,王梅大学时为何还窘困到需要柏小凤援助?

柏星起身要看老于的笔记本,蔺从晴却突然打来电话,柏星皱眉,可想到蔺从晴明知她在见老于,若非意外,绝不会贸然打扰,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预感。

她向老于道声歉,走开几步,低声问:“怎么了?”

蔺从晴火急火燎道:“柏星!我们猜王梅可能要杀章景瞳!”

得知不是他俩出事,柏星紧悬的心松下大半,“报警了吗?”

“只是猜测而已,能报警吗?”蔺从晴顾虑重重,“如果报了,打草惊蛇,往后想救王梅,是不是就难了?”

“别想太多,先报警。”柏星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刚刚给王梅打电话,打不通。”蔺从晴说:“我们已经到她家楼下了。”

“小柏!我找到了!”客厅里,老于摘下老花眼镜,高叫道:“根据邻居和王梅的说法,李雪当年是因为想外出工作才和王平安起争执!我看看……啊!是已经找到了工作,在商场里卖鞋!她怕王平安生气,做了一桌好吃的才敢告诉他!”

老于声若洪钟,千里之外,只听得蔺从晴魂飞魄散,一把握住身侧吴隅的手臂。

王梅,那个比兔子还软弱的王梅,也做了一顿丰盛午饭,计划给长期家暴自己的丈夫一个“惊喜”!

电话那头,柏星问老于,“只是因为工作吗?”

老于钢筋铁骨铸就的眉紧缩住,又想起许多细节,“王平安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婚后就没让李雪出去工作过,李雪在商场卖鞋的事从没告诉他,我们后来猜想,李雪是想攒钱逃跑,出于害怕,又想和王平安坦白,最后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没领到,她就被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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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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