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在乌孙人心中,阿不满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英雄。
是故,原乌孙国侯阿不满金继位,便水到渠成。
为表哀悼之情,阿不满金的继位大典低调、朴素到令人发指。
若非各项仪轨虽简陋却一应俱全,且乌孙臣民皆始终在场,这场毫无仪式感可言、仅用了半个时辰便结束的“大典”,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新国主阿不满金继位后,颁布的第一条诏令便是:
举国哀悼三日,同时以乌孙各部为单位,有青壮阵亡之家领取良田耕种。
游牧为生的乌孙人,与匈奴人一样,也是结成各部逐水草而居。
乌孙王城的百姓,其实是一个大部。
乌孙百姓散去之后,已是午后的未时。
新国王阿不满金仍保持着低调、哀悼。
其人只是在宫中备下简单的饮食,招待卫府众人及其人的新臣属匆匆用饭后,便召开了首次朝会。
会上,赵旻提出将乌孙人传统的游牧改为农牧的全部规划及设计说明,以及开采金银、煤铁等等矿产、并兴建冶炼工坊的设想。
重点当然只有一个字:钱。
屯田之事不必赘述,重心在开采、冶炼矿产之上。
大汉出人出技术出设备,乌孙国出矿脉及工匠,双方按照六四分账。
平心而论,赵旻要的确实不多,因此乌孙一众掌控各部族的王公贵族们,对此毫无异议。
最后,赵旻提出留三万精兵驻守于乌孙国,以防备康居国趁虚而入。
这时,便有不少乌孙贵族表达了不满…
“大人,三万精兵太少!不足以防御康居国!”
赵旻淡淡道:“然则…我麾下仅五万精兵!分出三万已是极限!”
赵旻此言一出,乌孙朝堂登时一片哗然。
“仅五…五万?”
“啊这…”
“五、五万汉军,竟…竟可…”
“汉军竟如此强大?”
阿不满金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旻。
“大人此话当真?”
赵旻颔首:“绝无虚言!是以,三万精兵不但可稳守乌孙国,且足以覆灭康居国!”
赵旻这是吹牛了。
抵御进攻和覆灭一国,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何况康居国就算再不济,那也是有十二万胜兵的西域第二大国。
但赵旻在吹出这个牛皮之后,偏偏乌孙国一众王公贵族们都信。
因为赵旻这五万铁骑创造出的胜果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至此,赵旻乌孙之行的全部任务,可谓超额完成。
阿不满金见昔日同僚、今日臣属由瞠目结舌变为心中踏实,便顺势道。
“大人,俺之小女儿依嘉娜丽年方二八,其人姿容秀美、体态窈窕、能歌善舞、知书达礼,俺欲献上小女为大人做妾,请大人笑纳!”
这是他们翁婿二人早已商定之事,是以赵旻欣然颔首。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
依嘉娜丽是漂亮还是丑陋都无所谓,反正这是妥妥的政治联姻。
再说赵旻家中妻妾各个都有倾城之色,赵旻对美色已经毫不动心。
赵旻之所以对卞夫人这种姿色只是中上等的熟妇动心,实则是被佳人的负重前行的气质、蕙质兰心的才智所吸引。
是以,对那依嘉娜丽的相貌如何,赵旻不以为意。
然而…
当赵旻欣然应允之后,阿不满金便拍了拍掌。
“亦列水草原最美之玫瑰、依嘉娜丽,快来!”
其人话音甫落,一名身材玲珑高挑、有着一头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胡人少女,便含笑翩然而至。
那胡人少女的眼眸,是如蓝天一般的湛蓝色。
一众王公贵族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少女,目光中满是欣赏之色。
胡人不是遵守礼仪的汉人…何况历史上孝子丕这个汉人,有些事做得比胡人还要胡人。
然后…
本不将依嘉娜丽的相貌当回事儿的赵旻,便惊呆了。
苟哥虽目瞪口呆,但其人的心理活动丰富多彩。
好家伙!
这是草原玫瑰依嘉娜丽?
这是金发碧眼版本的法兰西玫瑰苏菲玛索吧!
在赵旻前世,那位女神出演的作品,曾陪伴赵旻走过了青春期。
所以,赵旻又一次真香…
他动心了!
抛开依嘉娜丽金发碧眼的胡人特征不谈,即便按照汉人传统审美来看,鹅蛋脸的妹子也是极为符合汉人标准的美人儿。
遑论两汉时期,汉人早已见惯胡人。
那娇艳如玫瑰、明媚似阳光的胡人少女依嘉娜丽向赵旻嫣然一笑、盈盈一礼。
佳人显然是在竭力说好汉语…尽管佳人说得仍有些蹩脚。
“妾参见大人。大人年轻有为、雄姿英发,妾对大人崇拜至极!”
这绝美的胡人少女汉语虽说得蹩脚,但嗓音却宛若旷谷黄鹂般清脆动听。
遑论少女毫不掩饰自己对赵旻倾心、崇拜之情。
苟哥心花怒放…
尽管其人表情仍旧古井无波。
苟哥微微颔首。
“免礼!依嘉娜丽,你可愿随我奔波万里、见识一番中原繁华之气?”
依嘉娜丽再次盈盈一礼。
“但使大人不将妾逐出家门,妾此生必永伴大人、此情至死不渝。”
依嘉娜丽如此热情直白之言,让臭不要脸的苟哥大感受用。
苟哥终于忍不住露出微笑。
“甚善!乌孙王、依嘉娜丽,你二位尽管放心,我此生必不辜负依嘉娜丽对我倾心之情!”
苟哥此言一出,依嘉娜丽笑得更加灿烂动人,阿不满金也欣慰一笑,乌孙一众王公贵族松了口气。
但是…
卞夫人如吃了一整个青柿子一般,芳心酸涩无比;曹彰曹植这两个孩子心中则紧张不已。
苟哥及时给了老婆、孩子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
苟哥复又向阿不满金抱拳。
“乌孙王,若贵国女子有依嘉娜丽一成之美貌,则我大汉精兵必争先恐后娶贵国女子为妻。”
苟哥这番话,让一众乌孙人开怀大笑。
阿不满金笑着行礼。
“大人谬赞矣!小女不过中人之姿耳。然则…大人放心,俺定尽力撮合鄙国女子与上国精兵通婚。”
可想而知,若当真如此,则大汉在乌孙的统治力将稳固无比。
至此,苟哥乌孙之行,任务全部达成。
接下来数日,乌孙国虽举国缟素、民众大多面带戚容,但由于赵旻的承诺、阿不满金的善后国策,乌孙人倒也不算过于哀伤…
归根结底,逝者已矣,而生者还要继续在此浊世挣扎求存。
这数日间,赵旻率卫府一众臣属,奔波往返于乌孙各地。
赵旻不但要遣兵卒协助乌孙各部的贵族分田、垦荒,还要根据他前世的记忆,找准乌孙国境内的各处大矿脉。
经过十日忙碌,各项工作皆已按部就班、理出了头绪,今后只需严格按照赵旻的设计方案稳步推进即可。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
赵旻留下谁坐镇乌孙合适呢?
这几日,赵旻思来想去,最合适人选只有…
就在赵旻回到乌孙王城的当晚,正当赵旻与小别重逢的宝贝阿妤打情骂俏之时…
徐庶孤身来访。
赵旻与卞夫人的关系早已半公开化,是以徐庶恭恭敬敬向主公、主母行礼后,便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主公、主母,庶欲留在乌孙国,继续推进主公之各项部署。”
赵旻果断拒绝…
尽管其人心中属意之人,惟有徐庶。
“元直,你家中大人尚在,不可久驻于外。”
徐庶的老母亲,早已被赵旻接到许都颐养天年,而徐庶本人则因常年在外,至今仍未婚配…
虽然徐庶今年已二十八岁,在这时代绝对是大龄剩男。
徐庶言辞恳切道。
“主公,庶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既然又说到了一个新女性角色,那么咱们就来聊一聊曹叡的老婆,也就是曹魏的大罪人明元郭皇后。
曹魏王朝共有两位郭姓皇后,一为曹丕正室、贱人文德郭皇后,也就是前文提及的那个贱人;
一为曹叡正室、罪人明元郭皇后。
明元郭后本传较短,仅二百余字,事迹多见于他传。
不过正如贱人文德郭后一般,罪人明元郭后的相关记载亦多隐晦,颇值探究。
注意:汉、魏皇后多从帝谥。
如“武宣卞后”从魏武帝、“文德郭后”从魏文帝、“明元郭后”从魏明帝,盖如此类。
《明元皇后传》中较为显眼的记载有两处。
其一是郭氏早年由于“本郡反叛”而“没入宫”,属于罪臣之属,因此有必要探讨其宗族在曹魏时代的地位变化。
其二是明帝崩后,“三主幼弱”,郭后临朝,以至“宰辅统政,与夺大事”,均需“先咨启于太后而后施行”,而郭后又自结于司马氏,双方家族成员“频繁为婚”。
值三主(曹芳、曹髦、曹奂)幼弱,宰辅统政,与夺大事,皆先咨启于(郭)太后而后施行。--《魏书明元皇后传》
景、文二王欲自结于郭后,是以频繁为婚。--《晋诸公赞》
按郭后薨逝两年之后曹魏即告灭亡,因此亦有必要探讨其在魏晋嬗代过程中的政治立场。
《明元皇后传》开篇云: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也,世河右大族。黄初中,本郡反叛,遂没入宫。
三国时较著名的“西平”有两处。一处为汝南西平县,一处为凉州西平郡。
按郭后为“河右大族”,可知此处之西平,特指凉州西平。
注意:古人坐北朝南,故左东右西,河右,指的是河西;陇右,指的是陇西。
西平郡旧隶金城,后析出独立为郡。
《通典》、《元和志》、《寰宇记》云西平郡于汉建安中置;
《水经注》则谓该郡于魏黄初中置。
按《王修传》、《张既传》注引《魏略》,《杜畿传》等均云建安中有“西平太守”,可知该郡实置于建安年间(196-220)。
太祖以畿为司空司直,迁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魏书杜畿传》
太祖果疑(阎)行。会(韩)约使(阎)行别领西平郡。--《魏略》
至于“黄初中,本郡反叛”则对应《文帝纪》中延康元年的“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
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金城太守苏则讨进,斩之。华降。--《魏书文帝纪》
按《苏则传》,彼时“雍、凉诸豪皆驱略羌胡以从(张)进等”,将军郝昭、魏平,金城太守苏则、武威太守毌丘兴(毌丘俭之父)等人合力讨平之。
太祖崩,西平麹演叛,称护羌校尉。(苏)则勒兵讨之……后(麹)演复结旁郡为乱,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进、华皆自称太守以应之。--《魏书苏则传》
按此可知彼时叛乱波及范围甚广,武威、金城、酒泉、张掖等地皆从乱党。按郭氏因“本郡反叛”被罚没入宫,可知彼时西平郡(旧隶金城)亦卷入其中。《文帝纪》、《苏则传》谈及叛乱之事时之所以不言西平,或存在为尊者讳的考虑。
另,考查《文帝纪》、《资治通鉴》可知凉州诸郡反叛,事在延康元年(220)五月,延康乃东汉年号,非曹魏年号;《明元皇后传》之所以称西平郡叛乱于“黄初中”,大约是因为延康元年十月曹丕废汉自立,建元黄初;因此黄初元年(220)与延康元年(220)实在一年。
(十月)庚午,(魏)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反。改延康为黄初。--《魏书文帝纪》
郭氏在黄初元年(220)“没入宫”,在“明帝即位”后“甚见爱幸,拜为夫人”。
按《魏书后妃传》,在曹魏的后宫序列中,“夫人”地位奇高,“位次皇后,爵无所视”(即爵位之高无可比拟);
而夫人之下的淑妃“位视相国,爵比诸侯王”。
郭氏之受宠,足见一斑。
黄初中,本郡反叛,(郭后)遂没入宫。明帝即位,甚见爱幸,拜为夫人。--《魏书明元皇后传》
自夫人以下爵凡十二等:贵嫔、夫人,位次皇后,爵无所视;淑妃位视相国,爵比诸侯王。--《魏书后妃传》
“明帝即位”事在魏黄初七年(226),是年距郭氏“没入宫”已过七年。
曹叡溺于女色,耽于内宠,史有明载,《杨阜传》、《高堂隆传》对此着墨甚多。
另按《魏略》,曹叡采择无度,竟至“录(同剥)夺士女”,乃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都不肯放过,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荒淫若此。
时(明帝)初治宫室,发美女以充后庭,数出入弋猎。--《魏书杨阜传》
(明帝)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同纳)之掖庭。--《魏略》
下一章,咱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