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雪的手在空中颤抖了几下，然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再次伸过去。
这个“人”似乎也看出了应怜雪对他并无恶意，可是眼睛里还是写满了恐惧，他身体还是紧紧绷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
好容易，摸到了他的头。果然，这哪里是狗啊？这分明是个人！
此番靠近，不禁好好地打量了眼前的“人”几眼。
只见他的前足趾比狗的脚趾长，后面的脚就像是熊掌一样，身后有着短小的尾巴。
他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狗毛，整个身体竟然除了眼睛，几乎与狗色无异。
似乎唯一能证明他是人的证据就是他那双灵动鲜活的眼睛了……
应怜雪的心在触碰到他的时候又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嚅嗫着嘴巴，向要开口说些什么，此时忽然屋内传来一声“阿福。”
这“人”当即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面露凶狠，摇了几下头，然后张嘴就要朝着应怜雪的手咬过去。
应怜雪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了地上，这“人”却仍然扑过来。
“善哉善哉！”
忽然间，急速前来一个和尚，只见他口中念着佛语，一手就拉住应怜雪的肩膀，把她给拉倒了另一处，这“人”就扑了个空。
那“人”吃了挫败，转过头来，呲着牙齿，发着狠。
就在这时候，府里出了一个人，只见她打扮娇美，可是眉眼间却藏着邪佞。
“阿福，回来。”
她招招手，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种丫鬟小厮。
这阿福听了，一脸温顺，小跑着过去，他想要依偎，却是不敢，只是一脸讨好，还做出了“狗”的乞讨动作。
那女子笑了几声，然后就从下人手中拿出了一块肉骨头，这“狗”就赶紧叼着，放到一旁，应怜雪看了，只是好一阵心痛。
这是彻底变成“人狗”了吗？就如同之前所听过的狼人一般吗？
应怜雪抬起头来，看了这眼前的女子，刚刚因为泪水模糊了眼眶一时间竟看不真切。
擦了擦眼角，看向那名女子，竟然是程萱！
心中一突，再一看，这竟然真的是沛国公府。
因为这应怜雪和夜七易容的缘故，所以这程萱认不出来她们。
她走上前去，叉着腰，满脸的傲居。
“你们是谁？活腻歪了？敢到我沛国公府来找不痛快！”
“怎么了，哑巴啊？”
这程萱说着就要动手推搡，这应怜雪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只这一眼竟然让程萱不敢再动手。
良久，应怜雪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我竟不知道沛国公府如今这般厉害了，敢拿活人做成狗！也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话虽轻，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程萱当即变了脸色，然后强装镇定，“小小女子，不知所谓，这沛国公岂是你等小人可以置喙的地方，来人呐，把她们抓起来送官！”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她信口胡说的，和尚我这就带她走。”
这和尚走上前来，打算拉上应怜雪的胳膊，然后把她给拽走。
应怜雪一把挣脱，眉心微皱，然后看着眼前的程萱，“好啊，告官。”
边说这话的时候，边靠近程萱，满眼的无所畏惧。
这一来程萱却是有些犯怵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只得说：“先把你抓起来再送官也不迟啊！”
这话刚说完，她的手下就上前来，粗暴地扣着应怜雪和夜七的胳膊。
夜七本想要反抗，可一看到主子的眼神，当即就任他们捆绑。
“诶，这是干嘛啊？和尚我只是来看戏的啊，诶诶诶，别抓我啊，诶，系轻一点，啊，痛痛，别推啊，我自己走…”
这和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也被推进了沛国公府中。
见他们进去了，程萱看了这仍然在吃骨头的“狗”，不由得气的踢了他一下。
“一天天的，就会给我添麻烦，下次再让人看出来，就让人炖了你！”
她的眼中含着狠毒的光芒，这“狗”听了，手中的骨头瞬间不香了，当即做出狗道歉的小动作，浑身的祈求可怜之意。
程萱看了一眼下人，下人当即会意，赶紧给“它”套上狗的链子，然后拖了进去。
一路上即使疼痛的不行，它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只是低声呜咽，可是却像抓人心一样，让人闻之难受极了。
应怜雪和夜七、和尚等人同时被关在柴房。
“主子，我们这…”
夜七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一脸的不解。
“晚上再说。”
应怜雪还陷入在那种巨大的震撼之中，一时心里难以平复。
她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书，上面有专门介绍“人狗”的案例。
你当这些“人”是如何通身狗毛，如同自身生长的？
竟是那寻得三四岁小孩，然后轮番打骂，直至心理防线突破，后用上专门的药，让他们的皮肤溃烂，直到皮肉分离，浑身鲜血可惧淋漓。
接着再拿来狗毛，把狗毛粘在他们血肉模糊的身体上。
那其中的痛苦折磨，不言而喻。
后面就是专门涂药，每天忍受着毛肉合一的痛苦，直到和药平复好伤口……
接着，日如一日，这浑身的毛就像是自己长出来一样。
因为这些缘故，他们也会渐渐地长出短小的尾巴。
可是这些“人狗”身体受了极大的摧残，没有几年便不堪忍受而痛苦死去……
想到那书中的一个个文字竟都变成血淋淋的符号，跳动在自己的眼前，应怜雪只觉得自己心里好生疼痛。
你的不以为意，你的匆匆翻过的苦难，或许就是别人正在经历或终其一生的灾难。
夜七见自己家主子情绪低落，而自己也不是什么会劝人的人，只好再靠近点主子，然后轻轻抬了抬嘴角。
应怜雪勉强地笑了一下，此时和尚却开口说道：“这里的“人”很多，晚上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吧。”
他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明显的顿了一下。
是啊，他们还算得上是人吗？
这个世界能重新接受他吗？
他们的同类会报以同情，还是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