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等跟着起哄,一片吵闹之声淹没了乐师正在演奏的喜乐。
颜鸢冷笑,脚下更加重了力气,尽管嘈杂,骨头碎裂的嘎嗞声仍旧响地可怕。
“开玩笑?”
她垂眸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这话是否可信,遂而冷笑着加重力气:“你这背上的骨头可没嘴巴结实,怕是已经断了,记得回去好好医治。”
颜鸢只是这么说着,却没有抬脚的意思。百里慎之松开二王爷,跳到颜鸢身边,指着地上的人傻笑,“让你得意!活该了吧!哈哈哈!”
谁知她惊鸿一瞥,被这傻子狠狠震惊了一把。傻子如此貌美,还要什么正经相公?
傻王爷白皙的脖颈和衣领交接处伸出几道细长的疤痕,发髻也因为动作幅度大显得有些散乱。他眼中泛着水光,兴许是太过激动所致,看起来总像是受了欺辱。
颜鸢看着他这被蹂躏的娇花模样,鼻子一酸,没由来地心疼这傻子王爷。便抬起脚,手提着那人头发往上拽,动作凶得让人咂舌。
“来向王爷磕头认个错,本王妃便放你回去。”
那人切切实实怕了这女人,他张口便是道歉,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颜鸢这才饶过此人。
二王爷目瞪口呆,颜鸢都未曾看他一眼。颜鸢拉过傻王爷,护在自己身后,冷笑道,“我看诸位今日来,不是想吃酒席,恐怕是要惹事。今日我入王府,便是要与王爷事事同进退。诸位若是死性不改,就休怪本王妃不客气。吃饱喝足便散了罢,王爷随我入洞房!”
没想到被称为京城闺秀典范的颜鸢竟如此焰火气十足,丝毫未和到场的二王爷有不清不楚的迹象,反而处处维护白痴王爷。一众打算看戏之人现在好比买错票一般懊悔。
众人纷纷甩手离去后,二王爷独自坐在桌上喝闷酒,呆愣地望着贴了满园的“喜”字。
她竟是这般女子?为何过去他从未被她吸引过。
洞房花烛夜,幽光入幕帘。
颜鸢让陪嫁丫头直接熄了灯,唯有窗外烛火照进屋内,微光树影,风吹帘动。
痴傻相公穿着新郎官儿的红衣裳,往地上一坐,迟迟不肯上床歇息。颜鸢借着微光将他从地上拽起,盯着他仍旧湿漉漉的眼睛,无奈道:“天色已晚,你若是再使小性子,我便要揍你了。”
傻王爷盯着她哇地一声哭地撕心裂肺,嘴里断断续续嘟囔着:“别揍我,别揍我”。
颜鸢可见不得这场景,只要想到傻王爷从小受欺负长大,还不如街边的小乞丐有尊严,她就心疼的厉害。只好耐着性子坐在他旁边,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安慰着,“哭什么哭,我从不揍人,你放心罢。”
傻王爷泪眼汪汪,“你骗人,你刚才明明揍人了!”
怨不得大家说他傻,百里慎之仿佛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动不动就用哭来解决问题,喜怒无常,好坏也分不清楚。
“我不揍他,他哪里知道你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你可给我记住了,谁欺负你谁就不是人,我揍他便是理所应当。”
颜鸢毫不嫌弃地用袖子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帮他宽衣,哄他睡觉。
“为什么我们要睡一张床?”傻王爷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蒙着脑袋。
“我们成亲了,按规矩是该睡一起。”
“那我能叫你爱妃吗?皇兄就是这么叫皇嫂的。”
颜鸢皱眉,这些日子变故太多,她自己还云里雾里。忽然间多了个爱妃的称呼,她确实难以消化。颜鸢转身向外,淡淡道:“我叫你夫君,你喊我娘子,如此便好。”
直到夜深,她也没能睡着,看着窗外树影斑驳,忽然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个晚上,也是同样的树影斑驳。
她挠头皱眉,凭她的本事,怎么就能被只猛虎咬死?照理说十个八个她收拾起来也不是问题。
陷入沉思的颜鸢不知,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的傻王爷,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她的背影。
寻常女子嫁人后要早起侍奉公婆,但皇家不同,只用成婚第二日去一次便可。
颜鸢早早准备好,傻王爷还在赖床。颜鸢坐在床边看他的睡颜,风目剑眉,轮廓深邃,倒是不怎么像中原人。
闭眼睡着的样子看起来终于不是那副受人欺负的委屈模样,不知为何,她总是对傻王爷那双眼睛无法忽视。
见人醒来,颜鸢为他换上一身灰色交领长衣,发髻打理地干净利落。完成佳作后,颜鸢又对着他的眉间出神,总觉得这眉眼从前见过。可她一介江湖女子如何能见得了京城里的王爷。
傻王爷今日无比乖巧,一路跟在颜鸢身后,入了皇宫。两人敬皇帝和贵妃用茶后,皇帝便极为不耐烦地离去。照理说贵妃是傻王爷的生母,贵妃在后宫中无比荣耀,和皇后常常唱反调,儿子虽然傻也不应该混得如此悲惨罢。
但贵妃显然不怎么中意自己的傻儿子,只听贵妃喊来颜鸢,一番寒暄后,让颜鸢帮自己看着百里慎之,莫让百里慎之出事。颜鸢一边答应着一边觉得贵妃娘娘话里有话。
贵妃让颜鸢和百里慎之这对新婚夫妇中午留在宫中用午膳,贵妃娘娘发话了,颜鸢也不好拒绝。百里慎之则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比如中午有没有糯米鸡,松鼠鱼……贵妃娘娘觉得吵得慌,便让他们夫妻俩自己在宫中逛逛。
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百里慎之就不见了人影。偌大的皇宫,颜鸢一边找着傻夫君,一边欣赏巍峨的皇宫。一不留神,便被人堵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