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皇后娘娘特地算了黄道吉日,将百里粲然和程子安的婚事定了下来,就在月末。祝蓉觉得这些时间倒也够她将这些事情理清楚了。
祝蓉早已恢复能够言语,却仍在假装失语,主要还是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百里江河。 百里粲然作为东篱的公主,虽前段时间以贵客的身份暂住在国公府,但她是要嫁到国公府去的,所以出嫁的地方便选在了皇宫中。这趟极尽豪奢的迎亲队伍将从京城西边到皇宫里头,再将新娘子接回国公府。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这天清晨,众人忙前忙后之际,皇上唤祝蓉道御书房。
“蓉儿,父皇唤你来,有事同你讲。”
祝蓉点了点头,“父皇,您有话请讲。”
皇上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的心情似乎全然不受外头的喜气洋洋影响。
“两国联姻,虽然关系有所缓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我们不仅仅有东篱一国盯着,西边的蛮夷也都虎视眈眈。我们只和东篱谈何并不能一劳永逸,父皇问你,倘若父皇放弃你,为了国家的子民,你会生父皇的气吗?”
皇上一脸沧桑。
这话听起来荒唐无比,可只要祝蓉知道,他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么不容易。只有她和母后知道,这些年,父皇坐在这个皇位上那个,挽救这个早已被虫蚁蛀满的岌岌可危的国家有多么不容易。
他一身的病从何先太后斗智斗勇开始,再到后来的积劳成疾。大刀阔斧的进行朝廷官员改革,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保护子民……
或许这世界上总会有人觉得她这个长公主当得不容易,但却么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这个高高在上,一人主宰天下的皇上有多么辛苦。
祝蓉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心里头的盘旋,父皇如此疼爱她,想要父皇说出这般割肉一样的话,得是多么不容易。
祝蓉抿了抿唇角,“父皇,蓉儿知道了。父皇和蓉儿始终是一心的,我们心里头,守护好这一方土地的子民,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老皇帝眼中闪着泪光,看着从小便懂事乖巧的姑娘变得愈发沉稳,鼻子一酸。倘若她不是皇家的女儿,倘若她小时候,皇家并不是那般风雨飘摇。
祝蓉也许不必面对这么多勾心斗角,也许能和祝娴一样在母后身后笑着撒娇。
他自认从未对不起过谁,但他这一生,唯独对不起自己这女儿。
祝蓉不忍见父皇如此,但知晓自己再待下去,兴许会看到父皇不愿意自己看到的场面。祝蓉行礼退下,“父皇保重,蓉儿去外面参加国公府迎亲。”
老皇帝挥了挥手,直到听到门合住的那一刻,才用衣袖揩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故身在帝王家。
祝蓉原先想好怎么回复百里江河的话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回复不回复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祝蓉只好对着面前的一池荷花叹气,太阳渐渐生起,变得有些火辣。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凑热闹,但礼数不能不到,只好回宫殿里头精心装扮一番。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上下打探。
貌似上一次这么仔细地对镜描眉已经过去了许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面容也有了微弱的变化,总不如之前那么稚嫩。
祝蓉对镜中扯出一抹微笑。她倒是从未设想过自己相夫教子的场面,像寻常姑娘一样,眼中只有丈夫和孩子。
桌面的一支香渐渐燃尽,祝蓉看着最后一缕烟升起又消失在眼前。忽然觉得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只要那份心意告诉了他,总不算辜负他。
饶是这么想着,脸颊上也多出了几分血色。
恰好宫女端来一碗御膳房特地用冰窖里头的冰打成碎冰渣弄成的酸梅汤,清爽可口,将夏日带来的烦闷尽数褪了下去。
“长公主殿下,小公爷来迎亲的队伍快到城门口了。您作为贵宾还需早些到国公府撑场面。皇后娘娘催我们来给您挑选衣裳,让您带着二公主殿下一同前去。”
祝蓉被催着换好华服,庄重典雅,和祝娴前后乘两辆步辇往国公府去。
祝蓉特地嘱咐:“但凡是路上围观的百姓,一律给他们发彩头,若百姓无意扰乱迎亲秩序,不许动用死刑和武力,好言相劝。若有特殊情况便悄悄处理,不许打草惊蛇。。这是举国欢庆的好事,需与民同乐。”
“是,殿下!”
祝蓉提前到国公府,偕妹妹祝娴问候国公和国公夫人,便在正堂候着。
彼时百里江河亦至正堂,远远望见祝蓉,祝蓉弯眸浅笑。
当着众多宾客和国公,国公夫人的面:
祝蓉: “见过百里皇子。”
百里江河:“长公主多礼了。”
人前还是要装一下客套,甚至得装做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