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我爸妈,我基本上也觉得这段感情是要泡汤了。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感觉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感到万念俱灰,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爱情,既然拗于我爸妈的意思终结了它,我在想如何向郑一鸣说出自己不能接受他的爱的理由,我甚至有些悲天悯人地断定我们今后都不可能再爱别人了。
事实是,去年过年我带着孩子回C城去看我的父亲,在电影院门口巧遇郑一鸣一家,他女儿看上去有七八岁了,比我孩子要高两个头,照这样推算,他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不过是没有通知我而已。
我几乎都想不出当时我们有什么必要搞的那么悲愤,其实大家都过得还好,没有想象的那么过不去。
我儿子和他的女儿一见如故,粘着姐姐舍不得分手,这样的场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也说不好我是天生的感情淡然,还是因为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也渐渐将我与生俱来的幼稚给脱离干净了。
回到大三快毕业的那一年,我一下子失恋了,本来胜券在握的工程模型也因为心灰意冷没有完成,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一件可惜的事情,我投入了那么的心机和精力,几乎和一个女人怀孩子一样倾注了全部的力气进去,最后却是无疾而终。
我自己的这些事情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又因为和郑一鸣的戛然而止,我再也不跨巴大的大门一步,我可以说封闭了自己,但是这种封闭又和以前我专情于学业和闲书不太一样,我现在其实是有些自甘堕落了。这样的心态下,我自然是没有精神再去顾及到琅嬛的事情,所以她没有联络我,我也就几乎要将她忘记了。
但是突然发生在我爸身上的事情,却又一次向我提醒了琅嬛的存在,而且这一次,我开始强烈地后悔当时将她带回家的决定了。这种自责的心态可以说伴随了我若干年,一直到最近才渐渐放下来。
我爸突然在C市的换届选举中被免了职。
官方说法不是免职,是退居二线,但是对于我爸正当年的年纪来说,退居二线简直就是提前结束了政治生命。我虽然从我爸上次给我讲的他和郑一鸣爸爸的斗争中有点明白官场的复杂,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造成我爸爸被免职这个事实的就是我妈妈。
我是事情过去好久才无意间知道真相的。
他们本来,尤其我爸是不想让我在大学毕业以前就陷到这个泥潭来的,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还是在我回家的日子里勉强和我妈妈扮演成恩爱夫妻的样子来蒙混我。
那一年的暑假,我本来说好了要在学校里社会实践,我知道现在我爸不在位了,再要派车来学校接我就很为难,临时改变了主意,去公共汽车站坐车回家。我妈对我突然回来感到很惊讶,不过随即也就摆出一副随便无所谓的样子,我现在想来那时候她估计也是哀莫大于心死,顾不得再保护我了。
我敏感地去书房找我爸,结果当然是没有看见他,而且我惊讶地发现他的所有衣物都不在家里,也就是我爸根本就不在家住了,至于什么时候搬出去的,我竟然全然没有察觉。
我冲到厨房质问我妈:“妈,我爸呢?他去哪儿了。”
我妈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屑的样子。我现在都还能够想起她那个样子,这得要有多么仇恨才能表现出对我爸那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他死哪儿去了。早就搬出去了,只怕早都和你那个琅嬛贱女人双栖双飞了吧,看你做的好事,把那么个女人带到家里来。”
琅嬛?
琅嬛?
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了,可是,没想到,我是这样地,又一次有了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