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嘴的血可谓触目惊心，差点把外卖小哥给吓得跳车了，他也没时间多想，连忙刹车，手忙脚乱地把人扶了起来。
只是扶到一半，他又忽然僵住了，心说这姑娘该不会是被车撞了吧？我是不是不该随便移动她？电视里不都这么说的吗？还有啊，她之后会不会讹上我？
这些人之常情的顾虑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也并没有话多少时间，他很快决定，还是要救人。
他定了定神，还是掏出手机，决定先打个120。
就在这时，那半死不活的女孩的嘴唇突然动了，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话。
只是她声音实在太微弱，小哥没听清，只得凑过去：“……你说啥？
“……不用打。”她显然猜到了他的意图，并且出言制止。
外卖小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
“不用。”那年轻女子似乎是缓过了气，呼吸仍然沉重滞涩，可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气若游丝了。
“真的不用？”外卖小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那姑娘躺了片刻，艰难而缓慢地撑起了上半身，随后用手背抹掉了唇上的血迹。
“我只是不小心磕到嘴唇了。”她费力地提了提嘴角，又扶着树干试图站起来，外卖小哥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模样，又是一阵心惊胆战，赶紧伸手去扶。
倚在树干上休整了片刻，她的状态又好转了一些，笑容也比之前自然了：“您可真是个好心人。”
“也没啥，举手之劳嘛。”小哥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打量了那姑娘一回，“那，打个电话，让您亲朋好友出来接您呗。”
“哦，好。”云初笑眯眯地点头，“对了，您赶紧忙去吧，别耽误您送餐了。”
外卖小哥一拍额头：“完了，还真的要超时了！”
他跨上电动车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迟疑：“小姐姐，你真的没事儿了？”
“没事儿。”除了脸上仍然没有恢复血色，她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朝他挥了挥手，笑得也很爽朗，“多谢你啦！”
目送那位好心的外卖小哥离开后，云初揉了下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之后才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
而且她意外地发现，在此期间，韩默居然还给她发了条信息，是问她睡着没，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
大概是以为她睡了，所以他也就问了那么一句，之后就没后续了，云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小腿和膝盖处就传来一阵阵刺痛，她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摔到的时候，左腿擦破了皮。
说实话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也确实挺疼的，云初“嘶”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幸好有辆出租车迎面而来，她顺手拦下，回了宾馆。
按照惯例，无论是嘴唇上的咬伤还是左腿上的擦伤，这种皮外伤很快就能好，因而云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跟大堂值班的服务员要了个医药箱，简单地处理了一番就去睡了。
可没想到的是，早晨醒来后，那几处伤，并没有如同预料的那般痊愈。
云初闭了闭眼，唇边浮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她觉得好像变成了一尊脆弱的石膏像，一道道裂痕正在无声无息的蔓延，她随时会碎成齑粉。
之后，她换上了一条牛仔长裤，等到韩默来敲门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她嘴唇上的伤口。
他立即皱起眉：“嘴怎么了？”
云初伸手接过他手里提着的早餐袋子，浑不在意的模样：“昨晚做了噩梦，醒来后就这样了。”
韩默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追问道：“被吓到了？”
云初拿出一个烧麦，很没形象地直接扔进嘴里，回的含含糊糊：“应该是吧，不然也不能把嘴咬破啊。”
韩默叹气：“什么噩梦，这么吓人？”
“不记得了。”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满眼坦然地同他对视，“醒来就忘干净了。”
这算是正常现象，韩默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云初受伤的嘴唇上，视线长时间地停留在那里，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别的——比如她新染的头发。
“没事的，又不影响说话吃东西……嘶！”云初想笑，结果不慎扯到伤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韩默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虚虚地捂住她的嘴：“行了，别逞强了。豆浆有点烫，放凉再喝。”
云初乖乖地点头，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没忍住又想笑，结果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抛过来，她连忙绷住了。
只是还是忍不住逗他，故意戳了戳他胳膊：“哎，你就那么相信我的话吗？”
韩默眉梢微扬：“嗯？”
“嘴唇受了伤，难道不会联想到是什么暧昧的痕迹吗？”云初一本正经地挑逗他，“你就没想过是不是我跟什么人……吻得太激烈？”
韩默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为什么要那么想？正常人应该都不会产生那样的联想吧？”
“电视电影不都这么演么？”
“你也说了是演的。”韩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失笑，“我忽然有点好奇了，你连草稿都不大，张口就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歪着头打量着云初：“难道是想让我吃醋？”
她没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半垂着眼睑，笑得开怀，“那要不要我配合你一下？”
“嘁！”云初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得了吧，要真有人敢这么干，早就被我打骨折了。”
韩默顿了一下，才接话：“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云初先是一愣，随后莫名耳垂发烫：“……你不是那种人。”
韩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深深地看进了她的眼底。
云初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好半晌，才听到他轻笑一声：“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强吻？要亲，就光明正大地亲。”
云初像是被噎到了一样，好半天都不吭声，末了，才蹦出一句：“那你亲啊。”
这回倒是把韩默闹了个大红脸，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发白的唇上。
“我想啊。”他意外的直白，反而主动开撩的始作俑者有点绷不住了，轻咳一声，刚要打岔，结果却又听到他无奈地轻叹：“不过还是等你伤好之后吧。”
云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扼腕，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自愈能力退化了，反映过自己在想什么后，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在遇到这家伙后，她发现自己真的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也越来越不像话了。
“哎，发什么呆呢？”韩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后者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韩默被逗得哈哈大笑：“赶紧把早餐吃了，不是还要去看那个奇石展么？”
云初气得背过身，闷声啃着肉包子。
韩默微笑着注视她的背影，同时拿起一杯热豆浆，慢慢地搅着。
“对了，”这个直男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了她的变化，“你头发怎么……又黑了？”
“我觉得还是黑发适合我。”云初早就在等着他问，回的轻描淡写，她看到韩默张了张嘴，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不过最终韩默并没有发问，只是微笑称赞：“是很好看。”
云初回了他一个笑，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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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展的举办地是会展中心，距离市中心很近，离他们下榻的宾馆也不远，他们直接打车过去，就是赶上了早高峰，路面上有点堵。
云初打了个哈欠：“早知道还会堵路上，干脆再睡一阵子。”
韩默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微笑：“这时间可是你定的啊。”
“我就是想着，这是奇石展的最后一天了。”云初耷拉着眼皮，哈欠连连，“今天要是看不完，就没得看了……所以想早点出门。”
“我懂。”韩默拍拍她的手背，“估计还要堵一阵子，困就眯一会儿吧。”
云初“嗯”了一声，接着一歪头，倒在了韩默的肩上。
韩默的身体登时僵硬起来，他眼角余光划过她的脸，晨光从车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她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可真美。他心想。
他下意识地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变得又轻又缓，生怕打扰了她的睡眠。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在听到刹车的动静后，云初睁开眼，结果就对上他近乎凝固的眼神。
“……你是看了我多久？”兴许是有阵子不说话了，云初开口的时候嗓音略显沙哑，韩默被抓了个正着，多少有点尴尬。
“呃……”韩默欲盖弥彰地错开视线，“先下车吧。”
云初偷笑不已。
这个奇石展规模不小，虽然是最后一天了，但展馆入口处依旧是人满为患，他们两人先去旁边的窗口买了票。
展馆布置得挺气派，专门请了小有名气的书法家提了一幅字——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厅无石不华，居无石不雅。
这四行字嵌在了墙上，甚是显眼，老远就能瞅见。
韩默看笑了：“就差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石了。”
云初耸耸肩：“那我还是选择肉。”
二人说笑着进了展馆，里头面积有好几百平方米，大大小小的展位有几十个，既有璀璨夺目的宝石，亦有润泽剔透的玉器，当然，也少不了奇形怪状的石头。
可谓是琳琅满目，韩默头一回参加这类展会，颇有种目不暇接之感。
云初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她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然后找准了某个方向，随即拉着韩默就往那边走。
韩默的视线很难从两边展位上那些光彩夺目的宝石上移开，忍不住问：“这些你都没兴趣吗？”
“都是普普通通的货色。”云初的语气云淡风轻，充斥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凡尔赛，“你要是喜欢，等回去让你到我的保险库里看。”
韩默一时无言以对，片刻之后，才竖起大拇指：“您就是传说中的霸总本总吧？佩服佩服！”
云初失笑：“怎么，下一句是不是想说你不想努力了，求包养？”
韩默又是一阵无语：“……这些乱七八糟的你都从哪儿看来的？”
“某音某手啊。”云初耸耸肩，“都不用特意去看，满世界的推送。”
韩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现在的营销未免太过了些。”
“生意嘛。”云初倒是见怪不怪，她指了指附近的某个翡翠展柜，“就跟这些商家一样，说是一个文化活动，但本质还是卖货。”
韩默一愣：“他们都是来摆摊的？”
“那不然呢？你以为他们是闲的？”云初笑，“待会儿你要是有什么看中的，直接跟我说，我送你啊。”
闻言，韩默冷不丁地爆发出一阵咳嗽，给云初吓了一跳，拍着他的后背急急问道：“怎么了？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韩默幽幽发问：“你不会真想包养我吧？”
云初被他问得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啊！”
韩默无语了一下，也跟着苦笑起来，心说他这恋爱谈的，还真是画风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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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阵儿，他们穿过人群，最后停在相对冷清的陨石展区时，韩默一开始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回想起她放在露台上的那架望远镜，顿时了然：“我记得你很喜欢看星星来着，难怪会特意跑来看陨石展。”
“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云初问他，她眨了眨眼，“你要是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别的展。”
“不会。”韩默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向一处展柜，“正好可以借机学习一下陨石相关的知识。”
云初取笑他：“韩医生还真是爱学习。”
“也不完全是。”韩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也是为了跟你多一个共同话题。”
这话倒是取悦了云初，她的指尖挠了一下他的掌心：“韩医生真会说话哈。”
“都是心里话。”韩默觉得自己的手心像被一根羽毛拂过，酥麻顷刻间蔓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根作乱的手指，“来，你给我当一回解说员吧。”
云初哪能听不出他在转移话题，也没有继续揶揄，只是莞尔一笑，拉着他停在了一个展台前：“展台边上都有文字介绍的，你感兴趣的话就看看。”
韩默的目光立即被玻璃柜中那块黝黑且形状怪异的石块给吸引了，它个头不小，几乎有半人高，表面坑坑洼洼，遍布着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凹洞，除此之外，石块表面还有浅而长的条形气印，呈红棕色。
“这是一块铁陨石。”云初并没有去看展柜底部的文字说明，就很肯定的给出了结论，韩默定睛一看，底部的文字说明上的确标注了这是一块铁陨石，还注明了重量、发现的时间地点以及编号等信息。
“挺厉害的嘛。”他含笑望过去，云初耸耸肩：“半吊子而已。”
“这块是摩洛哥发现的？”韩默仔细地看了看，“489公斤……虽然块头不小，但竟然将近半吨重……还是有点超乎想象。”
“因为它的含铁镍比重较大，比一般岩石比重大得多，密度也大得多。”云初微笑着解释道，“也因为含有铁，陨石通常具有强度不等的磁性，可是这块铁陨石风化得厉害，几乎没有磁性了……确切地说，已经不能叫陨石了。”
韩默注意到这个展台的工作人员在听到云初最后那句话后，齐刷刷地投来了不快的目光，连忙拉着云初走开：“你说大实话也要看场合啊。”
云初讪笑：“大意了。”
韩默亦是忍俊不禁，他们又到了下一处展台，那是一块来自月球的陨石，跟前一块大型陨石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块灰色石头只有1.8公斤。
韩默观察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这块看起来很普通，跟地球上的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云初大笑，“都是太阳系的，相似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