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杉给的地址是个奶茶店,云初赶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找那间店又找了五分钟,于是总共迟到了十分钟。
她匆匆走进奶茶店的时候,杜雨杉已经到了,见了她,指了指手腕上的表,一张小嘴撅的老高:“你自己说说,你迟到了几分钟?”
云初赶紧认错:“我错了!为表歉意,这顿奶茶我请客!”
杜雨杉却是不怎么买账:“就请奶茶?”
云初无奈地笑笑:“行,那今天的晚餐我也包了,满意了没?”
她倒不是舍不得一顿饭钱,就是想到出门前还跟韩默吹嘘,只要跟杜雨杉出门,就轮不到她花钱……没想到啊,这就把自己的脸给打了。
杜雨杉似乎还是不太满意,还要说些什么,却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雨杉只是开个玩笑,云小姐你别忘心里去。”
云初一怔,转过脸去,才注意到杜雨杉旁边还有个人,身形修长,面容清俊,正冲着她微笑。
“你是……”她迟疑了一下,很快想了起来,“雨杉的男朋友。”
好像是叫……宁洲?
杜雨杉嗤笑一声:“你才看见啊?!”
她也跟着扭头,一把搂住男朋友的胳膊,取笑他:“哈哈!你也有被人忽视的时候!”
她的神态和语气,语气说是嘲笑,不如说是撒娇。
云初面上赧然,怎么说呢,宁洲也是个实打实的帅哥,放人堆里很显眼的那种,愣是被她给无视了……确实是有点不礼貌。
她只得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走得急,怕雨杉生我气,所以就没注意看……”
“云小姐没必要道歉。”宁洲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依旧淡淡地笑着,“小事而已。”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云初也没再矫情,又发现他并没有点喝的,便主动开口:“想喝什么随便点。”
“我不太喝得来奶茶果汁一类。”宁洲客气地推辞道,“而且,我只是送雨杉过来而已,这就要回实验室了。”
云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杜雨杉先不乐意了,她把宁洲的手臂抱得更紧:“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不要嘛,再陪陪我~”
说实话,云初有点被肉麻到,她弯了弯嘴角,悄悄地揉了下小臂上的鸡皮疙瘩。
宁洲却将她隐蔽的举动看在了眼里,对于杜雨杉不分场合的痴缠也有点无奈,他拍拍她的手背:“别胡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声音虽温和,但杜雨杉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胳膊,却还是不肯死心,试探道:“那你别那么早回去嘛……咱们也快半个月没见了……”
宁洲瞧了眼低头研究着饮料单的云初,皱起了眉,声音淡淡:这是你同云小姐的聚会,我留下来像什么话?你也不小了,都不知道尊重朋友的吗?”
杜雨杉一时语塞,而宁洲的话也有些重了,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说实话,从刚才起,杜雨杉的眼睛里就只有宁洲这个人了,要是换个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不舒服的。
不过云初不一样,她一个活了一千年的老字辈,哪能跟小姑娘计较这个呢?虽说,这个小姑娘确实恋爱脑了一点……
腹诽归腹诽,她对小姑娘十分宽容,见她被宁洲说的红了眼眶,眼底却还是一片恋恋不舍,她有点不忍心,只能站出来圆场了:“哎哟,你俩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闹别扭,那我岂不是大罪人了?”
她这么一句让原本僵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宁洲瞥了眼抿着嘴唇一副随时会哭出来模样的杜雨杉,叹了口气,而后看向云初,认真说道:“云小姐,我代她向你道歉。”
云初真的有点头痛了:“宁先生,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口吻,搞得好像这事儿多严重……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没有留给他开口的机会,又立即道:“你也别走了,留下了给我们拎包吧。逛街嘛,人多热闹!”
宁洲的嘴唇动了动,云初又抢先出声:“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杜雨杉闻言,登时喜形于色,又拉住了宁洲的手:“你看,云初都这么说了!我就说她不会介意的!”
宁洲面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他眼睑半垂,沉默片刻,最后冲着云初一点头:“那就打扰了。”
云初微微一笑:“宁先生客气了。”
之后三个人坐了下来,各自点了饮品,看起来宁洲确实不爱喝甜的,只要了一杯什么都没加的乌龙茶,不过这奶茶店的乌龙茶品质显然高不到哪儿去,他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第二口。
看来是个讲究人,跟韩默那个养生大师,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云初一边吐槽,一边喝着她那杯花里胡哨的芝士葡萄多肉奶盖茶。
这名字超长、用料也颇为丰富的奶茶,是店员大力推荐的,她这人向来扛不住热情洋溢的推销,也就点了。
尽管很大杂烩,但她觉得还挺好喝的,至少让她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杜雨杉是最快乐的一个,她也点了杯柠檬气泡茶,约莫是怕嘴上的唇釉掉色,她用习惯喝得十分矜持,但嘴里叽叽喳喳,一直没有停过。
“嗨,你们俩别再先生小姐的喊来喊去了。”她依偎在男友身边,笑靥如花,“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穿越回民国了呢。”
云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看你们这么疯狂地撒狗粮,该起鸡皮疙瘩的是我才对吧?
宁洲却是若有所思,他瞅了眼云初:“说的也是,这么称呼的确生疏了些……”
“反正年纪差得也不多,”云初又拍了板,“直呼其名就是了。”
宁洲笑了,用了云初方才的那句话:“好啊,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顿了一下,又摇摇头:“不过,我们的年纪应该差了不少。”
云初挑挑眉:“这话怎么说?”
真论起来,这话倒也没错。她跟这两人,年纪确实差得很大。
当然了,宁洲猜不到她的脑回路,他自嘲一笑:“我今年30岁了。你的话,也就20出头吧?”
云初没明白他的意思:“30岁怎么了?30岁很老吗?”
她这个一千多岁的人还没说话呢!
“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很老。”宁洲耸耸肩,“只是现代社会节奏太快了,30岁,突然就变成一个坎儿了。”
“这就是所谓的‘年龄焦虑’吧?”云初想起前两天在某篇讨论近期社会热点的文章上看到的新词汇,不由得叹气,“现在的人,都不容易。”
她说着,打量起了宁洲:“不过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陷入到年龄焦虑里来。”
“我这样的人?”宁洲又笑了,他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初刚要回答,可眼角余光一掠,却注意到了一直没插上话的杜雨杉,她咬着吸管,看着有点闷闷不乐。
她蓦地意识到这样不太妥,于是用两个字就把宁洲给打发了:“精英。”
没等宁洲回话,她又侧过脸,问杜雨杉:“我没说错吧?”
听到别人夸自家男友,杜雨杉又高兴起来:“那当然啦!宁洲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可是他们那个大学研究院最年轻的研究员!可是级别却很高!”
她说着转向男友,满眼的崇拜:“他一定会成为伟大的科学家的。”
云初忘了自己在那儿看到的,说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是以崇拜为基础的;而杜雨杉此刻的眼神,说明她沦陷的很彻底。
扪心自问,要是她换个性别,估计也扛不住杜雨杉这blingbling的星星眼。
但宁洲的反应倒是很淡定,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高智商高学历的人就是波澜不惊吧。
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就会胡说八道,也不怕云初笑话。”
杜雨杉撇嘴:“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说得都是实话啊。”
云初也很捧场:“宁洲你也别谦虚了,这么年轻却有这么高的成就,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成就这个词离我还很远。”宁洲淡淡笑道,“你这么夸我,反而更让我汗颜了。”
“说起来,”云初也不再尬夸,而是进行到下一个话题,“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生命科学。”宁洲给了一个笼统的回答,见云初跟杜雨杉都是一脸茫然,想了想,正要做解释,云初却笑着摆摆手:“算了,这么高大上的东西,说了我也未必能听懂,还是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宁洲失笑:“怎么会呢?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很乐意花时间讲解。”
“其实,”云初开诚布公,“我是觉得,要是我听不懂的话,会显得我智商很低的样子。”
一旁的杜雨杉拽了下她的衣角,低声道:“其实我也是……只是不敢跟他说。”
“哈哈哈哈!”云初大笑,“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担忧,那我就安心了。”
宁洲被笑得一脸无奈。
笑完又装模作样地叹气:“唉,我们这种平凡人跟你们这种大学霸就是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的本意只是活跃气氛,没想到,宁洲看着她的双眼,忽然微笑起来:“说实话,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平凡。”
不只是云初,杜雨杉听了这话,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