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到底什么更重要
竹宴小生2024-05-07 17:222,701

  “它有很多形状的,最初是圆形,后来演变出树叶形、八方形、菱形、古琴形、扇形、桃形。假如它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告诉你,这件东西有了年纪,显露出一种温存的旧气。但我手上这件,有着刚出炉的新货那种刺目的“贼光”,浮躁的色调,干涩的肌理。没有灵气。”

  云初将铜墨盒放回原处:“所以但凡是一件老东西肯定是有包浆的,观察包浆的老气程度是古董鉴定最简单的第一个小方法。”

  韩默点了点头,将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印在脑海里。

  “除了观察包浆外,每个古董它都会有他的年代,那每个年代都会有特定的一些特点,这是鉴定古董的最基本的。就比如前一阵有个永乐青花的“热水瓶”事件。藏友的证据,是青花热水瓶底的文字:“明成祖内阁司礼太监御宝、大明永乐六年戊子秋。”他觉得如果这是真品的话,市场价值应该至少在一百万元以上。但青花热水瓶把大家都逗乐了。为什么呢?因为年代的特点在那,这个年代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那,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确定一件藏品是不是有价值?“韩默好奇地问。在他的设想中,古老的东西很多,但一件东西,并非足够老就有收藏价值,那有没有人,可能一眼看出一件古董的真伪,看穿它经过的岁月和故事,看出它平凡外表下的价值连城?

  “当然有。“

  “你朋友吗?“

  “不,是我。”云初一副得意的神情,“我就可以,一眼看出一件古董背后的故事。”

  “是经验吗?”

  “嗯,就是经验。”这是她上千年来累计的经验,她收来的有些古董,她甚至见过,用过,又丢弃过。她这一眼的看透,跟那些鉴宝方法毫无关系,只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活了千百年而已。

  不知不觉雨竟然停了。韩默收起雨伞,乌云渐渐散去,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他们的脸。周围的人群渐渐变多,游客们挑选着这些工艺品,欢天喜地地买下,为自己留作纪念。

  “我听叶闻之说,他喜欢珠宝设计。”韩默拿起首饰店里的银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宝石,他分不清真假,就拿到云初眼前。

  “这就是一颗莫桑石,没什么价值。”

  “你为什么不愿他去做设计?”

  “我的古董生意需要他去继承。”云初叹了口气,指尖划过这颗低廉又坚硬的石头:“我还是舍不得丢弃自己一手创立的东西。”

  “继承?”韩默重点念出这两个字。叶闻之明明和她差不多年纪,为什么需要他来继承?

  潘家园的这趟行程他们二人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烂大街的工艺品,两个琉璃的晴天娃娃,四个泥塑手办,两个玻璃花瓶。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一人一半总有种定情信物的感觉,搞得韩默很不自在。

  潘家园之行的最终,云初在一个过道的小摊子上发现了一把银钥匙,她特别笃定地说自己见过这钥匙,也见过钥匙匹配的锁。可惜这摊子上只卖钥匙不卖锁,她就先收下了这价格不菲的银钥匙。

  回到酒店韩默把晴天娃娃挂在了壁橱里,手办和花瓶放进行李箱,晴天娃娃随风摇摆,一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韩默泡了杯咖啡,开始整理程海云和陆雪的相关信息。

  早上的雨冲洗掉窗户上的灰尘,韩默看了眼日历,还有两天,他们就要回家了。他和云初必须在这短暂的两天内,发现程海云隐瞒的秘密,或许就能更好地解开陆雪的困惑。

  韩默打开邮箱,又收到前台小刘发来的程海云的信息,时间从2000年至2015年,包括他的人事档案职场经历婚姻状态。再私密的事情他就不可能知道了,没那些权限。

  看着邮件,韩默感慨自己真是为了病人做着类似刑警的活,自己这些天的付出,也算是对得起云初支付的高额咨询费了,带着她体验了一把不一样的人生。

  韩默打开网页,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各种信息。突然他的目光停在陆雪待产前的就诊记录表中。

  单和妇幼保健医院。

  他总觉得最近这几年在新闻上见到过这家医院,好像还是个挺大的新闻。

  搜索网站中输入单和妇幼保健医院,立刻弹出一大堆新闻,大多来自前年。

  ——单和妇幼保健医院妇产科医生,十五年前为泄私愤,调换试管婴儿所采集的精子。

  十五年前,也就是距今十七年前。

  如果没有记错,陆雪正是17年前受孕,程宇文16年前出生。

  再加上程海云反反复复说的那句话:程宇文不是我儿子。

  一切线索都严丝合缝地联系起来。

  韩默抱起充满电的笔记本电脑,敲开云初房间的门,在她充满怀疑的目光中打开浏览器。

  “我找到了一些两年前的新闻。”

  窗外雨已经停了,天也黑了。积水沿着屋檐滴落,一两颗星星冲破浓密的云层,和发红的月亮一起出现。

  “负责试管婴儿技术的医生因感情受挫,为了泄愤将当天计划体外受精的精子全部打乱,随后移植到原来的母体中。”

  “我推算了一下,这个试管婴儿手术的时间和程宇文生日很接近。而陆雪当年也确实是在这家医院生产的。”韩默跟云初解释着,假如程先生和路雪就是当年的受害者,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陆雪是程宇文的亲生母亲,而程海云确实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的亲生父亲应该是当天接受体外胚胎移植的另一位男性。两年前一对当年的夫妻因为亲子鉴定不通过产生疑惑,随后将医院告上法庭,经过调查鉴定后,确定是当时负责胚胎移植的医生故意报复社会,将当天计划体外受精的精子随机打乱,随后移植到母体中。

  “我们应该再找程先生聊聊。”云初望着加黑加粗的新闻标题,久久不能平静。她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得人无法呼吸。

  “我去找他谈谈吧。”韩默合上电脑。这个新闻来的太突然,他和云初此刻都有些茫然。韩默尝试着将自己代入程先生的角色,如果他难以生育,自己的爱人千辛万苦消耗身体,生下的孩子却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他会如何选择?

  如果已经养育多年,他会将这个孩子继续视为己出,感情远大于血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件事,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中,就有几个父亲把血缘看得比天大,干脆抛妻弃子选择了新的人生。

  韩默和程海云约在了三环边上的一家咖啡馆。

  “我并不想谈论这件事。”程海云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日渐稀少,礼貌地同韩默握手。他坐在对面平静地说:“我一直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我弱精少精,孩子对我而言就成了个遥远的梦。”

  “好不容易这个梦实现了,却又在十五年后被剥夺。”程海云眉头紧锁,露出一丝苦笑。

  “所以程先生,你会觉得血缘比亲情更加重要?”

  “对,更加重要。宇文这孩子成绩不好,我本想让他长大成为律师或进法院,可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喜欢拿着笔画来画去。他的身体里没有留着我的血,也就无法成为我所期待的优秀的人。”

  这番话韩默听着有点倒胃口,他喝了几大口咖啡,想把胃里的酸味压下去。

  “那陆女士呢?她肯定不想再生育了,一次试官已经对她的身体带来很多伤害。”

  “你应该多考虑她的感受。”毕竟她才是那个受到最多伤害的人。

  “又有谁考虑我的感受呢?”程海云沉重地说:“无论我怎么选择,都会背上骂名。”

  至始至终他都没再提到陆雪,这让韩默极其的失望。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他无法体会妻子所遭遇的痛苦,也就理所应当地忽略了一切。仿佛只有他的痛苦才是痛苦,其他人都是矫情。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 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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