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潇微微一偏头,却看到凌惜慢慢走到大殿中央。
她的伤还没有好全,有些走不稳。如描似削身材,莲步轻移,腰肢款摆,平添了一种娇怯韵味;眼波流转,又急又怯,半带急躁半带娇,万般风情绕眉梢。
青川在殿外听到完颜潇被打,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得进殿。可他没有想到凌惜竟不管不顾,一头闯了进去。他伸了伸手,却连她的一片衣襟都没有抓住。
完颜潇重新将头转回去,看到慕烟雨烧制的青瓷就这样被郎主打碎了,颇有些心疼,便伸手将身边的碎片捡起来,藏到了袖子里。
郎主现在已经顾不得完颜潇了,他的目光全被凌惜吸引了过去。
“你是何人,怎敢不等传宣就敢踏入大殿!”内侍梁充赶紧走上前去,想要将她轰走,却听见郎主说道:“既然来了,那便听听她有什么想说的。”
“小女敢问郎主,瓷器与玉石,哪一个更值钱?”凌惜恭敬地跪在地上,装出一副怯不自胜的模样。
“自然是玉石。”那郎主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下面跪着的女子,心不在焉地回答。
“七王爷的师傅,不过是一介窑工,没有了她还有别人,而我,是大理国凌家的嫡女,您有了我,便有了大理国一半玉石矿脉的矿址。七爷常说,郎主是一位凤表龙姿,乾坤在怀之明主,有扫荡九州,威服列国之雄心。所以不知,小女是否比那窑工更得圣心?”
郎主眼睛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道:“你想要什么?”
“不敢要什么,只求郎主饶了七爷,留下我,以得玉石矿脉。”
“但是,完颜潇欺君是实。”阴冷的笑容,在郎主得嘴角一闪而逝。
“可是七爷带来了我,可见他并无造反之意,还望郎主深思。”凌惜伏在地上,媚眼如丝地看着郎主,弱柳扶风之姿一如窗外被白雪压得不堪重负得柳枝,柔媚又脆弱。
青川在殿外,将一切都听到了,那份酸涩,在他唇边凝固成一抹无法掩饰的自嘲的哀伤。
“哈哈哈,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你叫什么?”郎主抚掌笑道。
“小女凌惜。”
“封柔妃。梁充,去,扶起来。哈哈哈哈……“阴鸷的笑声,在大安殿中回响,凌惜被梁充扶着,缓缓往后殿走去,路过完颜潇身边时,心满意足地低声笑道:“多谢王爷带我入宫,我刚才尽力了,以后,就看你的造化吧。”
二人走后,大安殿安静了下来,只有殿外的寒风将木窗吹得哐哐作响的声音。郎主继续摆弄着手里沾满鲜血的鞭子,看着下面跪着的完颜潇,冷声道:“七王完颜潇,押入天牢待审!”
青川在听到郎主下令之后,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立即退出了大安殿,绕小路离开了皇宫。
慕烟雨依旧固执地留在客栈里,任凭林峰如何劝,她都不走:“没有七爷的消息,我定是不会回去的。听说他们金国郎主的手段十分狠辣,他这一去……”
话还未讲完,慕烟雨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青川看了看林峰,又看了看慕烟雨,故意镇定自若道:“姑娘,王爷让我给你带个话,他没事,不过郎主有要事要他去做,他不能回来继续保护你了,让你赶紧随林公子回去,越快越好。”
慕烟雨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郎主真的没有难为他?”她盯着青川的眼睛,欲找到准确的答案。
青川目光躲闪了一下,笑道:“一开始,郎主是想要治王爷的罪,可是因为凌惜和郎主交换了大理国矿脉的利益,而王爷举荐凌惜有功,这才将功折罪。凌惜已经被封为柔妃,从今之后,从前的凌惜彻底死了,她不再受制于宋国,便也不会再对你不利。”
慕烟雨将信将疑:“你说的果然是实话?王爷真的没有危险吗?”
慕烟雨太过聪明,青川被她的气场震慑住,就要演不下去了:“果然没事,王爷要是有什么事,我还能在这里吗?是吧?快走吧,晚了我怕郎主万一反悔找你麻烦,岂不是白……岂不是太危险了,姑娘快走吧。”
青川赶紧对着林峰求助,林峰会意,知道事情远不是现在这么简单。可是慕烟雨向来执拗,她若没有说服自己,是认谁也说服不了她的。
林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袖子里一直藏着的宋国官窑技艺大赛的告示拿了出来,说道:“烟雨,师兄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林峰说完,将告示递到慕烟雨手里。
慕烟雨满腹疑团地接过告示,从头看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颤抖着手,又将告示的内容看了一遍,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道:“为宋制瓷业亟作,瓷技未合,今官家欲于郊坛下别立新窑。自今始,是岁内,窑工以瓷器呈修内司,作参甄选。其国前五名者,入窑。”
慕烟雨做梦都想再入官窑,寻机会为家人报仇,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她的脸庞因激动而变得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林峰,小心翼翼问道:“果真吗?”
“是真的,枫林山庄已经揭了皇榜,报了名,不会错的。”林峰回答得十分肯定,却又十分无奈。
明明知道慕烟雨再入官窑就是往火坑里跳,可是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因为,她有权知道,也有权选择。
“那好,那我们便赶紧回去吧。”慕烟雨将告示仔仔细细地收好,又对着青川说道:“你转告七爷,我定会再入官窑,到时候,我在金缘楼等他,我一定会等他!”
青川将心中的酸痛狠压下去,灿然笑道:“慕姑娘定会拔得头筹,到时候,王爷一定会替姑娘开心的。”
“那……你再转告他,若我有幸大仇得报,我的正经仇人得以伏法,到那时,我定会原谅他。”
青川依旧笑着,回答道:“好,一定。”
青川的神态林峰全部看在了眼里,他感到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说道:“烟雨你收拾一下东西,我送送青川。”
待他二人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林峰才赶紧问道:“青川,你说实话,七爷是不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青川顿时眼中含泪,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定要瞒住慕姑娘,我在回来的路上,接到暗探传来的消息。”青川哽咽了一下:“七王爷,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