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媚娘在窗外听闻皇后的这番言辞,心中不禁骇然,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谨小慎微地挪移脚步,唯恐发出半点声响引得屋内之人察觉。
直至远离了那扇窗扉,她方敢大口喘息,心跳犹似擂鼓:原来宋云娘还真是皇后的人,她日日在慕烟雨身边,不知道已经知道了多少事。现在看来,皇后要杀慕烟雨之心已经按耐不住。不行,此事不能再瞒住完颜潇,必须要让他知道慕烟雨有危险。
金媚娘想到此处,抬眸忽见宋云娘哭着从福宁殿内走出来,赶紧躲到了柱子后面,待宋云娘走远,便有内侍官出来宣她。
她沉思了一下,心中暗道:“与其让皇后对慕姑娘下手,倒不如自己先给皇后出招,倒是能让慕烟雨有所防备。”于是她下了下决心,跟着内侍官又返回到了福宁殿内。
皇后似是生了气,面色甚是阴晦,她冷着脸看了看金媚娘道:“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赶紧说,本宫乏了。”
金媚娘跪下身道:“奴还想起一件事,奴观察着,官家近日应是针对窑工流放一案有所行动。前日慕姑娘去泰和楼不知道都见了什么人,回来便说路上有人追杀她,但是被……”
金媚娘说道这里,故意抬头看了看皇后继续编道:“被官家派出去的人在中途保下了,不然娘娘派出去的高手,怎么可能轻易失手。所以,当日除了慕烟雨身边的完颜潇,保她的还有别人。
昨日我特意套了她的话,当日保她的是宫内带刀侍卫,都是贴身保护官家的一顶一的高手。
所以奴大胆预测,娘娘若是再不动手,恐怕今后想要杀她,就更艰难了。”
金媚娘说道这里,虽然觉得自己编的瞎话天衣无缝,但是也不免紧张,手都有些微抖。
皇后听说是官家派人保了慕烟雨,心中的怒气更胜,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宫殿燃烧殆尽。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官家竟为了那贱人如此行事,连自己的贴身侍卫都派出去!”
“娘娘请先息怒,所以还请娘娘早做定夺,要怎么除了她得抓紧时间了,若娘娘有何高见,或者有什么需要奴做的地方,奴现在是慕烟雨信任的人,奴可以为娘娘分忧。”
金媚娘说完,抬头看着皇后,那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忠诚,心中却暗道:“所谓知己知彼,你最好将此事交给我做,我一定还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皇后听到这里,终于起身走到金媚娘的身边,她抬起金媚娘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狐疑和审视。她看了金媚娘许久,金媚娘目光坚定,神色镇定地看着皇后的眼睛。
皇后阴阴一笑,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缓缓说道:“你先说说想怎么做。”
“用毒。我是日常伺候她饮食起居的人,用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金媚娘故意装出一副阴狠毒辣的神情,冷笑着回答皇后。
皇后慢慢踱回凤椅上坐下,倚在扶手上若无其事地说道:“本宫远居宫内,官窑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她的死可是与本宫无关。”
“娘娘放心,自然与您无关,到时候自会有人背锅。不过,此事若成了,早先娘娘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可以兑现?”金媚娘为了不让皇后起疑心,能让皇后相信自己这么做是为了私利,于是故意问道。
“早先答应你的?什么事?”皇后其实根本没把金媚娘当回事,更别说记得自己当初应过她什么事。
金媚娘听完心中一冷,幸亏自己当初没有背叛良心真做了她的走狗,原来皇后根本不记得她对自己的允诺。
金媚娘微微沉默了片刻,瞬间换做一张谄媚的笑脸道:“您知道的,奴是罪臣之女,娘娘当初答应过我,若我得力,有朝一日销了我的奴籍,让我做个身份清白的平民百姓。”
“好,只要慕烟雨死了,本宫马上销了你的奴籍。你去吧,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皇后娘娘说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却是一抹未安好心的笑意。
金媚娘一路快步走回官窑,心中一直在盘算,这计划到底该如何实施,才能算是万无一失。
进了官窑,金媚娘见到宋云娘正在慕烟雨身边交头接耳,顿时心生戒备,她走过去故意问道:“你们这是咬什么耳朵呢,不能让外人知晓吗?”
慕烟雨看了看金媚娘,又看了看宋云娘道:“云娘说皇后安排她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打探我的一举一动,可是她不想和皇后提起郑鼎郑大人的名字,更不想告诉皇后郑大人和我们有交集,可是她又不敢得罪皇后,所以正在这里发愁。
若今后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提供给皇后,或者没什么有用的行动,她觉得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因此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中害怕,又手足无措没了主意,所以只好找我坦白。”
金媚娘这才将心放心来,看来这个宋云娘还算纯良,不是个坏人,只是若一直这么着,皇后早晚弃了她这颗棋子,于是抬眼看着慕烟雨问道:“姑娘可有什么高见,可以救她一救的?”
慕烟雨在原地慢慢地踱了几个圈,终于开口说道:“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宋云娘听闻,赶紧抓住慕烟雨的手说道:“是什么法子?你快说。”
慕烟雨往宋云娘身前走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杀我。”
“你说什么呀!”宋云娘吓得脸色大变,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继续问道:“我怎么可能杀你,你,你什么意思?”
金媚娘听到这里,突然呵呵一笑,这下好了,“背锅”的有了,计划也可以实施了,于是对着她们两个说道:“这主意不错,倒是巧了。”
宋云娘更是想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一个说的话自己根本听不懂,于是她着急说道:“什么巧了,还主意不错?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
慕烟雨没有回答,而是将金媚娘拉到游廊的长椅上坐下,问道:“今日你见了皇后,说说吧,皇后要你做什么?”
“我说巧了,是今日我主动和皇后娘娘提出,我要下手杀你,不过,若是将这‘功劳’算到宋姑娘头上,不就可以保住她了吗?”金媚娘笑道。
“没错,云娘主动为皇后娘娘分忧,杀死宿敌,这事绝对可以保住她,不但能够保住她,没准还能让皇后对她更加信任。我死了,皇后便不会再为难她。”
慕烟雨边说,边转身看着宋云娘道:“到时候,你就自由了,再不会被谁胁迫。”
“不要,我才不要!”宋云娘参不透慕烟雨和金媚娘的深意,她听到的就是要让自己杀死慕烟雨以求自保。
于是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是在说笑呢对吗?你们一定不是认真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不会杀了慕姑娘,绝对不会,哪怕我被逼死,我也干不出杀人的勾当!”
宋云娘急得都要哭了,慕烟雨此时突然心中一暖,原来真有人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害她。
慕烟雨揽住宋云娘颤抖的肩膀道:“谢谢你云娘,不过这一次,我还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