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就像是山林里的洪钟,一下一下敲击着长歌的心。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咳咳咳……咳咳……”
那个声音好像在说:“救我啊!救我!”
“烦死了!”
长歌在雕花大床上狠狠捶了一下,翻身下床,匆匆穿好鞋子火急火燎的赶到隔壁。
动作娴熟的倒了一杯水给他送到床边,“喝杯水吧!”
“咳……咳……你怎么……咳……来了?”慕容琛的神情有几分不悦,但还是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
“殿下虽然说了不能过来打扰,可您已经咳成这个样子了,我也不好充耳不闻。”
好心好意说来看你,却还要被嫌弃,你以为你是太子就了不起啊?
若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病了还要在湖边吹风,又不让人在一旁照顾,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惜命。”
“今日荷花开的最好,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上一年。本宫不是不惜命,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嗯?
敢情你来这里还真的是为了赏花?
“纵然荷花再美,您也不应该带病在湖边坐上一整天。”
“殿下您若是为了赏花而发生什么意外,着实不够划算。”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哪怕荷花再美,可是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若是殿下您另有……另有隐情,可以对我直言。只要是能帮到你,我都可以去做。”
“咳……也没什么隐情……只是……阿娘喜欢……咳……”
所以他是替惠妃娘娘赏花?
长歌这才后知后觉,今日似乎是惠妃娘娘的忌日……那么他这一番带病赏花的举动就能解释清楚了。
“纵然为了娘娘,您也不该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病恹恹的模样。”
三句一喘,五句一咳的,哪个做母亲的看着自己孩子这样不是揪心挠肺的担忧和哀伤?
“若是娘娘看到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是啊……咳……阿娘最怕我生病……咳……咳……”他尽力压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把整个肺咳出来似的,长歌看的胆战心惊。
“殿下,您,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不必……咳……你去煎药,顺便倒一杯蜂蜜水过来……咳……”
“哦,哦,好。”她手忙脚乱的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加了蜂蜜搅匀,然后给他送到床边。
慕容琛闻到熟悉的味道,微微扯起了一抹笑容,从她手里接过青釉瓷碗,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精光。
“好了,你去煎药吧。”
“嗯。”长歌接过碗,替他掖好被角,“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好!”他难得乖巧的一塌糊涂,让她有一种在养孩子的错觉。
长歌很想问他是否把自己当成了惠妃娘娘,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心情本就不好至极,还是不要提起那些伤心的事了吧!
此时此刻,赶紧把药煎好让他喝下去才是正事。
……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将药熬好了,小心翼翼的给他送去。
“殿下,该喝药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就拿过药碗,一路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干净利落的手法让人根本无法把他和之前那个喝药时无理取闹的人联系起来。
长歌微微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喝一些水,可以冲淡嘴里的苦味。”
“不用,我喜欢吃苦。”
???
她满脸问号的看着他,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他一样。
昨天刚说自己不能吃苦,今天又说自己喜欢吃苦,你怕不是个精分吧?
“那天,有人告诉我,如果见到了父亲,我就再也不用吃苦了,阿娘也不用那么辛苦。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走了,去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了地方,见到了我那个父亲,他抱着我号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然后他指着一座非常好看的宫殿说要送给我,还让人拿来了很多很多我从未见过的零嘴和华丽的衣服,我当时高兴坏了。
因为我不仅可以拥有世间最好最漂亮的东西,有了大房子住,阿娘也不用辛辛苦苦做绣活来养活我们。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当我回去的时候,阿娘却不在了。他们告诉我阿娘是不慎失足落水而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阿娘自幼长在水边,可以在水下闭气三日,怎么可能会溺水?”
“咳咳咳……咳咳……”一直绷着那根弦说完了话,产生了剧烈的反弹,所以现在他咳的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长歌这下是真的慌了,也不顾什么礼仪不礼仪,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一时间想不到任何安慰他的话,她只能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倘若不是机缘巧合,慕容琛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心里话”的。
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清楚那些阴阳相隔的亲人永远都是心底的痛,每提一次无疑就是揭一次伤疤,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
默默陪伴,是应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琛觉得好了一些,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听过,不许跟其他人提及,知道吗?”
“殿下放心吧,我不会给别人说的。”
“嗯。”
他清冷高贵的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团红丝线,自然而然的缠在她手腕上。
长歌不解的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本宫有事叫你比较方便。”
说着,他将另外一头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两个人之间用一根细细的丝线连着,怎么看怎么怪异。
“要不您把它取下来,我今晚在这里照顾你。”
“不用,这样挺好!”
哪里好了?
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某种可怕的生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