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陆以山’的时候,还是此刻是韩陈陈的时候,都是不能够像平常人一样拥有平凡的生活,或许已经在她遇到陆煜之后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哪怕是站在意大利街道看着满是停落鸽子的广场,以及黄昏笼罩下相依相偎的恋人,她自己一个人孑然站立,与这样的静谧与美好格格不入,永远都无法融入进去。
或许是她的命不好,只能拥有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到最后不是被心爱的人亲手所杀就是杀掉自己心爱的人,没有一个好结局。
可是顾景尧在听闻她这么说了以后,只是微勾了唇角,黑漆漆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什么才是所谓的‘正常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韩陈陈说,“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我没有一个很好的童年,也没有令人艳羡向往的家庭,但是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生活不正常。世间千般滋味,人各百态,我不去跟任何人比较,也不去羡慕任何人,只专注于我这一隅,就已经过的很好。”
顾景尧从小失孤,是被容益浓给拉扯着长大,成年以后更是远去澳洲,若是容益浓不允许他回来,那他就永远不回来,在外算不得漂泊无依,至少他从没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观察别人的生活。
他不是很认同韩陈陈说出这样的观点,但也并不完全反驳。
人各百态,人的想法更是有千万种,他不这样总不代表着别人也不这样。
韩陈陈其实从来都算不上贪心,她想要的不多,一开始想要和父母一起,后来想和陆煜在一起,只是这简单的两个愿望,老天却好像全都忽视掉,她一样都没得到。
父母被害留下她一个人,绝境之中遇到陆煜,就以为自己是抓住了光,却永远不知道其实是跌到了另一个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但是其实她这样也甘之如饴,只是从来没想过心爱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让她死。
她这样问的时候,毫无疑问是发自真心的,在这个世界上值得将生命付出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就像是以前她竟然觉得陆煜值得,“顾先生有让你值得付出生命的人吗?”
顾景尧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眼睛里面有些微微的诧异,过了片刻才说,“你是指怎样的一个人?”
“顾先生值得的人。”
“没有。”顾景尧相当坦白的说,“在我眼里,我的生命自然高于一切。当然,其实这并不排除以后遇到这样一个人,但我觉得或许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我肯为她付出生命的前提是,她也会为了我死。”
他当然清楚此刻韩陈陈口中说的这些全都是跟‘感情’二字有关,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哪怕是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却也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是相互的,需要相互成全相互爱慕,永远都绝对不可能是一厢情愿,甘之如饴。
他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韩陈陈勉强笑了一下,“顾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前提不是值得,而是两情相悦。”
她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是一厢情愿,若是讲两情相悦倒不如说求不得,也得不到。
顾景尧这个年纪已经不太讲究这些年轻人看重的情情爱爱,就连他二十岁刚出头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对于这样的感情也算不上感兴趣,甚至是浓烈,他本来就是一个骨子里面冷情漠然的人,哪怕是时常带着笑却也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
但他并不觉得这些孩子幼稚,此刻面对韩陈陈的时候,这个孩子看起来强大其实心里面极其的脆弱,甚至是比其它的人更加脆弱,这种脆弱更像是寒冬时的坚冰,能够随时被出来的阳光融化,因为悄无声息所以从来都没有人肯在乎。
“韩小姐。”顾景尧不得不跟她说,“我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对于这些其实已经不太看重,若是你存在疑惑,倒是不妨去问问你心里面的那个人,看他会给你怎样的回答以及承诺。与其对着陌生人说这些,倒不如去问问你自己的心,你说是吗?”
顾景尧很快的将晚餐做好,他想或许韩陈陈并吃不惯这些,还专门做了米饭与热汤。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与女人接触,感觉算不上太坏,但其实这让他还并不太习惯,尤其是不明白该如何跟小这么多的女孩接触。
“如果你不习惯做西餐,那就每天做四菜一汤的中餐,这个你总该会的。”顾景尧说,“我并不想看你炸掉我的厨房。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三楼,那里有健身房以及拳击房,我看你精力充沛,需要通过一些途径适当的发泄一下。”
很显然在顾景尧受到陆煜的托付了以后,对于韩陈陈照顾的格外周到,这前提是他对于这个女孩也并没有感到反感,而是觉得这女孩有些地方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他应该能够有些明白他这个千年不化的表外甥为什么会栽在这个女孩身上,从她说的这些话里面,她就绝对是个对爱情义无反顾的人,甚至是在一些要紧的关头都可以将自己的命送出去。
这样的女孩本就该被人好好的呵护着,视若珍宝,但是看起来他的表外甥看起来将感情方面搞得一团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并不会很好的回馈这份感情。
陶乐乐在手术以后的半个小时其实就早已经清醒,只是浑身的疼痛与难受让她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无比,几乎失去了下地的力气,她讷讷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生命活力,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二连三的往下掉。
莱奥德对她的几分好感与怜悯,全都来自于自己妻子莫潇潇,但他觉得心里面很奇妙的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叫陶乐乐的女孩给她莫名的亲切感。
“你现在还不可以下地,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我给你安排的住处相当安静,不会被任何人打扰。”莱奥德将早餐端到她的病床前,又拿了热乎乎的湿毛巾给她将眼泪擦干净,他除了自己妻子之外,还从来没有如此仔细的照顾过任何一个异性。
陶乐乐面无血色的点点头,她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哪怕是心里面快要被撕开了一样疼,却还是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来跟莱奥德道谢,“谢谢您,麻烦您了。”
“你不用感谢我。”莱奥德说,“我如此照顾你,并不是将你当做病人,我是医生,而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总是让我免不了睹物思人,才会这样仔细的照顾你。”
陶乐乐垂着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无助以及虚弱过,她端过跟前的碗来,心不在焉的喝粥,嘴巴里面其实品尝不出一丝味道来,但她还是感谢莱奥德如此照顾她,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的原因,此刻在她如此虚弱的时候照顾她已经是很好的人。
“陈陈呢?”从她醒过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韩陈陈,此时此刻仍旧是担心的询问莱奥德。
“她跟陆煜闹了些别扭跑出去了。”莱奥德并不是一个十分擅长说谎的人,所以面对陶乐乐的询问,他选择实话实说。
却见陶乐乐缓慢地摇了摇头,“陈陈不会是那样是小性子的人,她更不会因为与谁吵架就跑出去。若是真的离开,那就是铁定了心思再也不回来的。莱奥德先生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请您帮我找到她,让人保护她。我不怀疑她的能力,可是她现在旧伤还没有养好,就算是在强悍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锐藤夫人已经对我们起了杀心,我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这些事情在莱奥德看来丝毫都不叫事情,“你说的这些,陆煜自然有所考虑,我猜不用你拜托我,他早就已经找好了保护韩陈陈的人。这些你不必再管,先将你的身体养好,如果你不保持一个很好的心情,很难痊愈。”
“谢谢莱奥德先生。”
“不必谢我。”莱奥德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之所以对陶乐乐如此关心,也完完全全都是出于私心才这样做,换做平常他是不可能跟人说这么多废话,甚至是事不关己,现在如此也是因为陶乐乐长的实在是太过于像自己的妻子莫潇潇。
陆煜将韩陈陈暂时交托给顾景尧算不上有多么的不放心,哪怕是跟这个小表舅并没有多少的交集,却依旧能够信得过,只是顾景尧鲜少有回国的时候,更别说这次来意大利了。
恐怕是远在国内的容益浓专门将这个小表舅从澳洲请回来,大老远的当作是说客的。
但是跟陆锐锋断绝父子关系也并不被陆锐锋看在眼里,这个所谓的父亲势必是要撕破脸皮,就算是他不动手,有朝一日陆锐锋得了机会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给铲除掉。
他的母亲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很认真的思考过,只是在儿子和丈夫之间,最后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陆锐锋这个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