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又是可悲。
好像是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存在,或者说他能够存在完全是容益浓用来锁住陆锐锋的一道枷锁,并没有太多的实际用处,也不需要他的父母在他的身上加注太多的感情,他更像是一个趁手的工具,需要的时候被赋予生命,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意的舍弃。
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讽刺了。
他的父母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没多爱他,陆煜哪怕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此刻再次被容益浓选择抛弃的时候,心里面几乎寒冷到将整个人都冻僵。
他的父亲可以为了权势利益杀掉他,他的母亲却只爱他的父亲,不爱他。
这个世界上曾经是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热爱着他,并且只爱着他,可是这样的‘陆以山’却被他彻底的给弄丢了。
韩陈陈在他面前掉下来的每一滴眼泪几乎都滚烫的将他给灼伤,甚至是只要一想起来陆煜就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陆先生,我在第七大道的晚上趴在窗户看夜空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颗很闪亮的星星。”陆以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转脸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面更是盛满了他的影子。
那是在新加坡的一个夜晚,她出行任务之时见到去参加商业宴会的陆煜,立刻便放下任务混入露天酒会之中,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洁白无瑕的长裙,海藻般墨色的头发几乎垂落在腰间,耳边是优雅缓和的音乐,还有草丛花园里面偶尔传来几声昆虫的叫声。
她提着裙摆悄悄地凑近陆煜,像是想要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其实当她混入宴会的第一时间,陆煜就已经从众多女人之间将她看了出来,只是他自己当时也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人之中无比准确的捕捉到陆以山的身影。
“新加坡的夜晚好晴朗,上面有许多星星。”陆以山捏着手里面的香槟,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似乎是害怕他误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说,“陆先生,我来新加坡出任务,我见到你就想要跟你见一面,任务可以晚一些,可是见陆先生一面错过这次,却又要等很久,我不想错过。”
“嗯。”陆煜问,“裙子哪里来的?”
陆以山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裙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过了片刻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说,“路过橱窗时候,我取下来的。”
她说完之后脸颊羞臊的红通通的,似乎是不想在陆煜面前留下很坏的印象,于是又说,“只是还没来得及拿走就被店员看到了,于是我花了很高的价钱买了下来。我想陆先生好像很喜欢我穿白色长裙,所以穿着很漂亮的衣服来见一面陆先生。”
“多少钱?”
“五万新加坡元。”陆以山看起来很乖巧的回答,她看着陆煜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带着崇拜性与爱慕的眸光,热烈而真挚让人难以忽视,却又让人难以直视。
而当时陆煜心里面想的却是折合成人民币将近二十五万元,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下这条长裙?
于是他问,“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陆以山沉默了将近五秒,似乎是有些犹豫,可是又不想让陆煜等太久,过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这次出行任务是接触新加坡商业巨鳄,所以锐藤夫人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接近上流圈层,给我们配备了很好的珠宝配饰。我……我将那对HarryWinston耳环抵押了。”
当时的陆以山那样的愚蠢却又那样的真挚,她用价值八百三十万美元的钻石耳环换取了一件价值只有三万美金的白色长裙,只是为了穿着这样的长裙展现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来投其所爱,让他高兴。
“愚蠢。”陆煜嘴上这样骂着,却最后还是让人带着足够的钱将那对耳环换了回来,甚至是告诉陆以山,“不要再做这么愚蠢的事情,若是被锐藤知道你抵掉她的珠宝不会让你痛快,好好收起来。”
陆以山明明被他黑着脸训斥一顿,脸上却看起来丝毫都不难过,她甚至是有些小小的得意,她问陆煜,“陆先生这是在关心我,所以才这样说的吗?”
陆煜并不觉得他是在关心陆以山,只是实在是看不得她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可却还是言不由衷的告诉她,“这条裙子一点都不漂亮,下次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情。”
陆以山看着他丝毫没有缓和的脸色,这才意识到可能陆煜是真的生气了,她脸上的那些昭然若揭带着小得意的试探,却缓慢地消失了,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将头垂了下去,有些委屈又很听话的点头说,“我知道了陆先生,我下次不会再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了。”
她将那条白色长裙换下来扔到一旁,因为陆煜看起来不喜欢,所以她即使心里面委屈却也不会再穿这件裙子,但她不会跟陆煜发小脾气以及生气,只能将那些小小的不痛快发泄在这件刚被买来没穿多久的裙子上。
“我不是要训斥你。”陆煜说,“你在做很危险的事情。”
“可我只是为了见你一面。”绷了一晚上情绪的陆以山在此刻似乎是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看向陆煜的时候,眼神与表情是那样的委屈,“我真的是很想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陆先生面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您了,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我已经整整三个月零二十五天没有见到您了。”
“陆先生,我刚才跟您说,我在第七大道见到一颗星星的事情也没有在说谎,那颗星星就像是您一样璀璨,我仿佛跟您见面了一样。”陆以山似乎是想要将所有的委屈与思念全都在此刻宣泄出来,哪怕是她清楚地知道陆煜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那个晚上陆煜将陆以山带去了自己暂时居住的酒店,她看起来很高兴也很拘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正襟危坐,眼神似乎都不敢乱瞄,就算是饿了也不吭声说话,等到陆煜问,“想吃什么?”
她才立刻捂着肚子回答,“陆先生想吃什么?”
陆以山在面对陆煜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自我的,她不会去想自己,总是在第一时间去想到陆煜,哪怕是此刻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这样近的距离,她率先想到的依旧还是陆煜。
陆煜几乎被她这样的问的笑了一下,他很少笑,其实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嘴角处甚至是有个很明显的小梨涡,可是这样难得的一笑几乎将陆以山给看呆了,她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几乎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但是这抹笑意很快转瞬即逝,陆煜叫来的晚餐很大一部分是陆以山时常吃的,她平常在第七大道吃饭习惯性的狼吞虎咽,可是此刻哪怕饿坏了,在陆煜面前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的注意自己的形象。
陆煜稍微离开了片刻,给她一个放开吃饭的机会,可是刚要站起来,陆以山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她嘴里面的东西还没吃完,就立刻紧张的问,“陆先生要去哪儿?”
“我去倒水喝,很快回来。”
陆以山很快将嘴巴里面的东西咽了下去,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说,“我,我帮陆先生倒水吧。”
“不用,你吃饭吧。”
陆煜特意在吧台停顿几分钟,等到回去的时候就见陆以山跟前的餐盘几乎都已经空了,明明他只离开了几分钟不到,等到再回来盘子里面就被席卷一空。
陆以山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眼神以及心里面想的事情,有些掩耳盗铃的为自己解释说,“我,我只是觉得太饿了。”
陆煜问,“吃饱了吗?”
陆以山总是无意识的在他面前留出小女儿的娇憨与木讷,她先是摇头,反应过来以后赶紧点头说吃饱了,生怕被陆煜觉得她吃得多,开始反感她。
“我喜欢吃宵夜,你有什么想吃的,顺带给你带一份。”陆煜很好的给她台阶下,他鲜少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陆以山只是微微有些诧异,旋即脑子飞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陆,陆先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陆煜说,“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那天他在新加坡其实差点儿被陆锐锋派来的人埋伏受伤,原本心情极差,差到几乎要买醉,有个看起来很真挚热烈的女孩穿着白色长裙溜进了宴会,只为见他一面。
他原本失落难过的心情几乎一扫而空,其实也没关系,哪怕是跟自己的父亲反目成仇,得不到自己母亲的半分母爱也没关系。
当时陆煜心里面想的是,至少还有一个人还能够在他这样难过的时刻,放弃出行任务的机会,用价值千金的钻石耳环抵押一身白色长裙,不带任何想法十分纯粹的赶来,只是想他,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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