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茜怔怔。
“我和小风的妈妈是学生时代的早恋，后来分手了就没有再联系。直到她把小风带到我身边，告诉我分手后她就怀孕了，小风是我和她的孩子，她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照顾孩子，希望我可以担负父亲的责任。于是我就一边学习一边照顾还是婴儿的小风，直到工作，直到现在。”何瑞安说自己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就像在旁白别人的经历。
他和赵露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很像，都是不走情绪化路线的人。
乔茜茜感同身受：“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
她只带了几天，就对带孩子要消耗的体力精力印象深刻。
而何瑞安是一个人整整带上好多年。
“所以啊，我也有挺不住的时候。”何瑞安坐在乔茜茜对面的镂空铁椅上，眯眸，“中途找了一个女同事结婚，想说搭伙过日子轻松一些。结果……很快地，我发现自己想错了。三个月后，我们平静地放了彼此，我又恢复单身奶爸的生活。”
乔茜茜微怔，没想到何瑞安还有这么一段闪婚经历。
客厅里橘黄色的落地暖灯，把他们的对话照的像一本书里翻阅的文字，富有质感。
两个刚刚合作上的小伙伴，聊着彼此经历过的情感和婚姻。
乔茜茜捧着手里温热的牛奶，感觉微妙又不可思议，除了没解释墨宝是自己的侄子不是儿子之外，关于和魏昕扬闪婚闪离的事，还有魏昕扬成为前夫后比丈夫还要体贴黏人的事，她都在这个晚上这个屋子，挨着沙发跟对面的他娓娓道来。
有时候东一句西一句，有时候找不到很好的词汇，何瑞安却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末了，杯里的牛奶喝完了。
乔茜茜枕着沙发扶手，聊着聊着犯困到起不来，何瑞安起身露出有些宠溺的笑，她眼皮动了动，好像听到他说：“嗯……我去给你拿被子。”
睡了一觉，乔茜茜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何瑞安特地留一盏小的起夜灯。
她揉揉眼睛看一眼阳台。
外边还是深夜，墙上的时钟指着十二点多。
乔茜茜起来上厕所，路过客厅的置物架，目光落在立体照片框架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那上面的女孩。
等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乔茜茜站住不动了。
她缓缓伸手把照片拿下来，走到夜灯旁再仔细瞧了瞧，害怕这是错觉，害怕看走了眼。
当灯光清楚地把这女孩的脸照亮，某个名字从乔茜茜嘴中脱口而出。
第二天，何瑞安从房间里出来，发现乔茜茜没在客厅。
被子折叠整齐，桌上还煮了早餐。
白米粥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感谢收留。
与此同时，顶着黑眼圈的乔茜茜刚刚走出老街区，接到何瑞安电话：“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也不吃早餐？”
“嗯……我还要赶着上班，就先走了。你和小风吃吧。”乔茜茜心里默道：幸好没有面对面，要不然她一定藏不住脸上的表情。
“好，谢谢你。那我们下一次的拍摄时间是？”何瑞安突然约起公事来。
“我敲定时间，发信息给你？”乔茜茜听到那头温和说“好”，赶紧挂掉电话。
旁边有洒水车缓缓逼近，乔茜茜被声音吸引，循声望去，竟出神的忘记躲闪。
谁能知道她昨晚受到何等冲击？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傅雅婷的脸。
所以，小风是傅雅婷的孩子……
所以当年让傅雅婷怀孕，突然离开，独自去国外过了一段极其辛苦的日子的人是何瑞安？
这个世界，太小了。
小到让她咋舌，一夜无眠顶着黑眼圈，也无法彻底消化这个惊人发现。
变成扇形的水花，不偏不倚地淋湿傻在那儿的乔茜茜。
一阵冰冰凉让她狼狈地缩脑袋。
微信群叮咚叮咚。
金蕊蕊：赵露，昨晚乔茜茜没回来。
赵露：可喜可贺，有新情况了。
金蕊蕊：……
赵露：我也有新情况了，吴亚终于出现，把婚礼退了，酒店主管通知我让我去交剩下的费用。
金蕊蕊：…………
赵露：等会有时间的话，都跟我去酒店，长长见识哈！
乔茜茜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看看赵露的情况，总觉得这孩子要被刺激傻了。
不想，一大早家楼下还藏着一头拦路虎——魏昕扬蹲坐在草坪边，抱着双臂整个人像脱水的胡萝卜。
“茜茜。”他喊住乔茜茜，想起身，双腿却使不上力。
“……你该不会一夜没回去吧？”看着脸色没比她好多少的魏昕扬，想起来金蕊蕊昨天晚上发来的信息，乔茜茜惊呆了下巴。
魏昕扬淡定地点点头：“我在等你。”
“……”乔茜茜无语，“你等我做什么？”
魏昕扬咬紧牙，握拳捶捶自己发麻的腿，吃力起身踱步到乔茜茜跟前。
“如果你是来问我昨晚的晚会参加的怎么样，很好。如果你是来问我昨晚去了哪里，我去何瑞安家里过夜了。你满意了？”乔茜茜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瞪着他发傻又不自知的脸连连打发，“不过话说回来，我没有跟你报备行程的义务吧？”
魏昕扬微怔，似乎在消化她的密集输出：“看来……你昨晚有很大的进展。”
乔茜茜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对，昨晚一夜没睡。”
魏昕扬：“……”
乔茜茜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闷然转身，听到身后前夫说：“恭喜你。”
乔茜茜：“……”
她翻白眼，大步走进楼内。
金蕊蕊这个观众就搁窗上看着，掐着时间给乔茜茜开门，看到她一脸拧成麻花的表情就知道等了一晚上的某人依然是行动上的巨人语言上的矮子。
“你昨晚在哪儿过的夜啊。”金蕊蕊举双手投降，“我就是纯粹关心你，顺便……帮赵露问一下那个婚礼是不是可以不用退给你用。”
乔茜茜拉开冰箱拿出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她不明白，和魏昕扬生活这么久都没脾气的自己，为什么在他频频做出弥补的改变后反而易燃易爆起来。
他那句恭喜，是以后都不会再来烦她的意思吗？
最好是！
金蕊蕊见乔茜茜不说话，走过去把特意给她留的吐司递上：“如果你能走出莫比乌斯环，发现另一片天空我会替你开心的。”
乔茜茜眨眼：“只可惜，昨晚刚发现了一点亮光，彻底又坠入黑暗了。”
“什么意思？”金蕊蕊顿顿，“何瑞安有女人？”
乔茜茜不想解释：“赵露呢？不是说要我们陪她去酒店商量被退场地的事情吗？”
金蕊蕊：“她现在在医院，明天我开店，待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晚点我直接去酒店那边吧。”
乔茜茜点点头：“知道了，我送你们，顺便去医院找她。”
墨宝要去上课，却还赖着睡懒觉。
金蕊蕊在后排给困得跟海绵一样瘫软的墨宝换衣服，喂早餐：“谁让你昨晚怎么都不肯睡的？还拿等干妈当借口！”
乔茜茜看后视镜。
墨宝委屈地把嘴巴撅高：“谁说是借口了？干妈没回来，我担心地睡不着！”
乔茜茜心里又暖又惊：“墨宝，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
墨宝换上可爱的幼儿园制服，戴上黄色小帽子，揉完眼睛从椅背后边往前抱：“干妈，你昨晚是不是去偷吃了？”
乔茜茜：“……”
金蕊蕊：“……”
金蕊蕊耳根发红，一把把撒娇的墨宝往往后拉，“墨宝，你，你瞎说什么呢？跟谁学的？”
“啊？”墨宝眼神迷茫，“我晚上不睡觉的时候会偷吃饼干，干妈是不是去外边偷吃饼干去了？”
金蕊蕊：“……”
乔茜茜：“……”
“墨宝真聪明，昨天晚上干妈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东西，你想吃吗？”人类肮脏的思想啊，贯穿了童年之后，足以显示墨宝少爷的尊贵。乔茜茜信誓旦旦地肯定墨宝的疑惑：“如果想吃的话，干妈带你去吃。”
“好啊。”墨宝立刻就兴奋了，小脑袋点的速度，“那就今天吧，墨宝放学干妈来接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乔茜茜怔愣：“今天啊……”
“就今天，就今天！”墨宝任性地拉着乔茜茜的衣服，不依不饶起来。
“……好好好。”乔茜茜只好先答应下来，看向后视镜同样无奈的金蕊蕊，仿佛在说她这是受宠若惊给自己捅了一个大篓子。
金蕊蕊带墨宝在幼儿园下车，乔茜茜一个人车开着开着，看到医院大楼的楼顶的时候，心平静下来，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想。
或许，就用墨宝这种单纯的，吃好吃的心情去见何瑞安就好了。
只要她不说，傅雅婷不知道，昨晚发现的秘密就可以当不存在。
乔茜茜送完墨宝，开到医院门口，意外碰到吴亚从里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