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窗帘只拉开三十公分的样子，透进来的光线大半都落在床尾。
傅雅婷的体温穿过单薄的裙子，将乔茜茜整个包围。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三十多的乔茜茜很不自在，也很错乱。
但是她没有伸手推开。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国度，在国内念的英文和在国外是两回事。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再遇到像你这样的朋友。我才发现我不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待着。”
“我妈劝我打掉孩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我没有那么做，或许是因为我觉得那是唯一可以和我一起对抗这份转变和需要适应的生命吧。我舍不得。”
“我误会了你，我有想过联系你。可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害怕。我怕你生我的气，我告诉自己，再等等，等过段时间你气消了再说。等着等着，时间是长了，我也没有等到你联系我的痕迹。我想，你是彻底厌弃我这个朋友了吧……”
……
乔茜茜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傅雅婷说着她出国后的一切。
傅雅婷是双鱼座，思维跳跃，说的话东一下西一跳，但乔茜茜都能全盘接收，偶尔还能听懂她东倒西歪的比喻。
去到国外后傅雅婷第一件事情就是边念书边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大胆而坚持的决定因为有继父的支持没有太过腥风血雨。但她还是承受了很多不可与外人道的苦难。之后傅妈妈的病情恶化，她决定创业提早赚钱，在继父的帮助下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就像外人对她公司发展史的认知那样，为了赚快钱，起初她直接加工别人的idea为成品。生意进入正轨后她忙的不可开交，孩子很快被她送回到国内父亲的身边。
继父和母亲的关系发生改变，母亲患上躁郁症，她的事业被同行挤压等等……这些年傅雅婷经历了很多。
是超出乔茜茜的想象的多。
说着说着，傅雅婷的声音湿润低沉，和回忆共情的哽咽久久沉重在乔茜茜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茜茜突然被她推倒在枕头上。
傅雅婷红唇勾起，狡黠地冲她WINK：“乔茜茜，不生气了好不好？这些年我再难再苦都没哭过，今天在你面前破功了。”
“……”乔茜茜有一瞬间怀疑刚才某人的动情，是不是就为了这个终极目的。
她瞪眼，一字一句道：“这些年我也没生气过了，今天被你一鼓作气充值到位了。”
傅雅婷挑眉：“谁说的？你的前夫没惹你生过气？今天不是还让我亲眼看到一回了？”
“……”乔茜茜无语气结。
傅雅婷的脸逼近她，笑嘻嘻地问：“跟我说说呗，看中魏昕扬哪一点了？和他闪婚闪离两次这么炙热。”
乔茜茜十分不适应傅总这个霸道的床上动作，涨红脸：“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这时，门铃响了。
乔茜茜如临大赦，拼命晃动肩膀，也不知道傅雅婷这苗条婀娜的身材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傅雅婷终于结束撸猫一般的恶趣味，起身去开门。
乔茜茜坐起，就听陆奥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传来：“傅总，品凡的张总给你寄来了一份合作意向书。”
傅雅婷双手抱臂，瞟了一眼嘴里说着正事眼睛一直往里边瞟的陆奥，“不是让你今天晚上不用过来的吗？”
陆奥慢半拍地收回目光：“哦……我，我是来当司机的。怕傅总和乔小姐都喝多了。”
乔茜茜从床上下来，忙不迭地招手：“陆助理，你赶紧送你家傅总回去，她喝醉了。”
说着她就往两个人的中间一条缝隙挤，要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这回傅雅婷没拉住她，而是跟陆奥说：“送她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睡下了，合作意向书和明天的早餐一起带过来。”
乔茜茜还听到傅雅婷含笑说：“她害羞了。”
乔茜茜：“……”
她刚刚是被某人调戏了的节奏吗？
一个人的本性可以改变这么多？还是之前都被掩盖了没能被发现？
乔茜茜带着这个困扰，脸红彤彤地跑到饭店门口。
何瑞安的车居然还在。
乔茜茜趴上去看，脱口而出：“何瑞安？”
何瑞安正在看笔记本，过照片，闻声扭头：“哦，你宴会结束了？”
后座的小风等到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何瑞安的外套。
乔茜茜意识到他在等她。
想到身后很快就会跟过来领命送她回去的陆奥，乔茜茜利索地开车门上车：“是啊，结束了，我们走吧。”
何瑞安单手合上笔记本，点头。
乔茜茜看着后视镜里的陆奥很快拉远，模糊。
她长嘘一口气。
何瑞安：“怎么？你在躲人？”
乔茜茜靠着椅背，看向霓虹下的两旁街道，悻然一笑当做默认：“你工作早就结束了，还没走，是在等我？”
何瑞安微怔，也笑着默认。
“我寻思时间太晚了，捎上你。”他抿唇顿了顿，“虽然不确定你需不需要。”
乔茜茜感激抱拳，用夸张的方式表达道：“朋友，你太体贴了。”
何瑞安愣了一下，被她这种中二动作给逗笑。
乔茜茜看手机，群里赵露和金蕊蕊问她怎么还没回来，金蕊蕊说魏昕扬在家楼下等她。
乔茜茜顿时就不想回家了。
这要是让魏昕扬看到她和何瑞安一起回来的，是不是还会买顿夜宵目送她跟何瑞安上楼吃饭？
乔茜茜叹气，跟何瑞安说：“我不要回家。”
“额，我是说，你随便放我在一个酒店门口就好，今晚我外宿。”
何瑞安抓方向盘：“那去我家吧？”
“额，我是说，我家有客房，可以免费借你住，我睡我自己的房间。当然，小风也有他的房间。”
乔茜茜心里飘过一丝逃避前夫的紧张后，陡然放开来。
她现在是自由女性，有绝对和别的男性发生可能性的自由。
乔茜茜梗起脖子，不扭捏地对何瑞安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车子驶向了主街道后，往左边开去。
何瑞安住的地方，是老街区的山房。
所谓的山房，不是真的建在山上，而是在冗回的路坡上造的房子，墙面上附着着岁月的痕迹和碧绿的青苔，见证这个城市从过去到现在，表面看弱不禁风，但比任何人任何摩天大楼都还要坚韧。
房子的外面其貌不扬，里面被有钱的房主装了又装。
古色古香和现代风格的完美结合。
住在这里的人不只是对山房情有独钟，更对周边充满人情味烟火味的生活环境情有独钟。
踩着陈旧的木台阶，何瑞安领着乔茜茜上二楼驻足停下。
随着上锁开门，吱呀一声，映入乔茜茜眼帘的是一片极简的现代摆设，客厅里黑白相间的布艺沙发和整体上世纪装修的中式风格进行碰撞，并不突兀反而增添了年轻时尚，没拉窗帘的阳台，外边路灯泄进来的光，铺洒在米色的地板上，宁静致好，让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完全沉没在黑夜之中。
何瑞安先把怀里的小风抱回房间，再回来给乔茜茜开了灯，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男士拖鞋：“平时没人来这里，不好意思请你将就穿一下。”
乔茜茜摇摇头，“没事。”
“你，没有朋友？”她走到沙发上拘谨地坐下，接过何瑞安递来的牛奶，“嗯……我刚刚听你说没有人来这里。”
何瑞安勾唇，“到我这个岁数，大家都享受家庭生活了，跟朋友的走动少很多。你呢？”
乔茜茜颇为感触地点头：“所以我把前夫都处成朋友了。”
老朋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走散了，也好多年没有机会处什么新朋友了，要不是机缘巧合要给离婚的金蕊蕊找房子，赵露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对门邻居。
而同事，不能算是朋友。
三十加的年纪，在这个社会还可以很年轻，但有些事情也到了不可强求的年纪，比如：朋友。
何瑞安打量乔茜茜的神情：“看来你和你前夫是和平分手？”
乔茜茜点头：“你呢？”
何瑞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笑：“我没结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