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艾石2025-06-11 15:043,661

   史源迅速讲述他所知道的有关朱旭洋和朱冠全的事,然后大家开始讨论案情。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两个黥刑受害者,一个是朱冠全,另一个是祝建斌。起先以高海梁为代表的部分人认为两个案子是同一人所为,但因为出现朱冠全生前与朱旭洋发生过激烈争执这一重要线索,大家认为两个案子暂时可以分开调查,又由于祝建斌的案子史源找到一份报纸,上面提取到了指纹,大家又一致认为可以先等技术科指纹比对结果出来再议。

   现在重点讨论朱冠全案、集体中毒案以及刚刚死去的朱展龙案。

   首先是朱冠全案。朱旭洋具有谋杀朱冠全的动机,他先被朱冠全逼迫贩毒,拒绝后又被鲨鱼等人群殴,还被朱冠全辱骂,其中辱母言论尤其能激怒朱旭洋。他也有谋杀朱冠全的条件,尽管他声称案发时在网吧,但无人作证。他也符合之前史源推理的凶手特征,所以朱旭洋是此案目前头号嫌疑人。

   接着是集体中毒案。此案虽然看似是意外事件,但因为大部分村民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知道朱朗奇将负责酒席的酿酒事宜,这就给有心人——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存在——提供了毒杀的准备。其中朱旭洋熟知朱朗奇酿酒过程,如果他想在里面动手脚不是不可能。可要做到这一点有两个难题:一,朱槐安说酿酒期间他和朱旭洋都没有回清溪村。从清溪村来回鼓山至少三四个小时,朱旭洋不可能瞒过朱槐安回村投毒,除非朱槐安撒谎,替朱旭洋掩护。可他没必要撒谎,因为对方下毒造成的恶劣影响是害他父亲名誉扫地,从朱槐安袒护他父亲的言论可知,朱槐安算是一个正常的孝子。二,朱旭洋说朱朗奇酿酒时十分严格,很难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对酒做手脚,那么朱旭洋怎么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呢?别说朱旭洋,这一点对所有投毒者有效。所以综上,这起集体中毒案是有人故意下毒的可能性偏低,更像是意外事件。

   最后是朱展龙案。由于朱展龙没有外伤、也没明显中毒迹象,此案也不像人为谋杀,更像是自然死亡事件。但鉴于朱旭洋与朱展龙关系不合,朱旭洋昨晚孤身一人留在清溪村,他具备作案动机、时间和条件。但如果他是凶手,也有两个问题:一、他是怎么杀了朱展龙的?杀人手法存疑。二、朱旭洋自曝了昨晚去看过朱展龙一事,由于当时无人发现,他原本是可以隐瞒不说的,但他还是说了。这到底是向警察示威还是自我辩护?目前更像后者。

   而除了这三个最近发生的案子以外,史源提到还有三件事需要打听或调查清楚,它们可能是破案的关键,也是一切仇恨的起点:第一、二十年前发生在朱旭洋老宅的火灾,它的起火原因是什么;第二、十五年前,朱旭洋的母亲到底怎么死的;第三、朱旭洋的母亲和朱展龙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朱展龙的父亲变成了植物人。

   正讨论到这里,村喇叭又整点报时,眼下是正午十二点。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狗突然叫起来,紧接着院门外传来敲门声,小五腿脚最快,麻溜起身跑去开门,原来是袁锡江受韩振邦之命带人赶来了。

   也不知是村喇叭的整点报时还是院子里的狗叫声又或者是袁锡江的敲门声,总之,昏睡在二楼卧室的陶惠娥醒了,她下楼看到家里突然多出那么多警察惊了一跳。这时,队伍里唯一的女警察宋宁站出来为陶惠娥介绍她的同僚,也为袁锡江等人介绍陶惠娥的身份。宋宁的出现让陶惠娥松了一口气,当她听到袁锡江是法医时她问:“法医是不是可以看出我儿子是怎么死的?”袁锡江点了一下头,于是陶惠娥赶紧迎他走入朱展龙的房间,“这就是我儿子,麻烦您,帮我看看。”

   袁锡江与他的两个助手熟练地戴上塑胶手套,对朱展龙的尸体展开初步检查,其他人站在边上安静等候。才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尸体比之前更加僵直,硬邦邦的跟一个夏日冰棍似的,尸斑又扩散了许多,腐臭程度加剧,招来了更多的苍蝇和蚊蝇。

   约莫十分钟后,袁锡江和两个助手小声商议了一会儿,然后袁锡江说道:“大概率是自然死亡,尸体表面非常干净,没有外伤、致命伤、创口,四肢自然放置,面部安详,五官没有流血,胃管内没有异物。他应该是在睡梦中走的,没什么痛苦。”最后一句话是袁锡江对所有自然死亡遗体家属常说的话,纯粹是一句安慰的话。

   “真的吗?他真的是……在睡梦中走的?”陶惠娥又眼眶含泪了。

   袁锡江点点头。这时,史源将袁锡江拉到角落耳语:“袁老,他生前是卧病十五年的植物人,植物人是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一点意识都没有?”

   “对啊,但凡有意识,他就醒过来了。”

   史源兀自点头,但眉头深锁。

   袁锡江见状,多问一句:“你有其他想法?”

   “有没有可能,”史源的声音更轻了,“他是被气死的?”

   “想多了,要是植物人会生气,他早就站起来了。”袁锡江说到这,顿了顿,“你怎么会觉得他是气死的?”

   “乱想的,别当真。”

   然后袁锡江对陶惠娥说道:“陶大姐,既然已经确定是自然死亡,那尸体我们就不带走、不化验了啊,给他保留一个全尸,让他好投胎。”

   说完,袁锡江一边摘手套一边离开,大家也都纷纷移步,唯独陶惠娥又陷入悲伤。但临出门,史源忽然转头多问一句:“陶大姐,你有跟他说过他儿子朱冠全已经去世的事吗?”

   陶惠娥哽咽地摇头道:“当然没有,要是让他知道他宝贝儿子先他一步走了,他得多伤心啊。”

   已经走出门外的袁锡江听到这话,默默摇头,嘀咕一句:“植物人可不知道什么是伤心,都是活着的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话陶惠娥没听到,但史源听到了。尽管如此,可史源总觉得朱展龙死去的时间太过巧合,前脚朱旭洋来看他,告诉他朱冠全死了,后脚朱展龙就死了。难道真是天意?

   很快,朱展龙的死讯在清溪村传开,但村民对朱展龙的死众说纷纭,有说他是渴死的,因为他父母甲醇中毒在医院的时候,没人给他送水,夏天普通人很容易脱水,何况一个植物人;有说是吹电风扇着凉发烧烧死的,夏天最忌电风扇对头吹;还有说中暑死的,饿死的,再玄乎一点,说是他儿子的鬼魂来找他,把他一起带走了。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这些说法很快将被另一种说法全部覆盖,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史源和袁锡江等人从朱展龙家出来后,史源又拉着袁锡江来到村礼堂。在来的路上,袁锡江已经得知清溪村甲醇中毒之事,不仅他知道了,整个新辉市人民都知道了,因为此事已经登上今早的新辉日报,也早被广播和电视台报道。

   史源指着一礼堂的酒席说道:“袁老,你对酿酒工艺了解多少?”

   袁锡江薅了一把头发:“略懂一二。”

   “那如果让你在酒里弄甲醇,你会从哪个步骤着手?”

   袁锡江又薅了一把头发:“为什么要在酿酒的过程下毒?直接在酿好的酒里下毒不就完了?”

   史源一愣:“这怎么下?掺工业酒精除外,这你们能验出来。”

   “不是只有工业酒精含甲醇。”袁锡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今天的温度又创了新辉市历史新高,“直接掺高浓度甲醇,纯甲醇溶液。只要一点点,就像黑墨水进了水,瞬间全黑了,还验不出来。”

   史源恍然大悟,自责地摸了摸额头:“真是脑子进水了,这么简单都没想到。多问一句,那指纹比对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别催我。”

   “我没催你,我随便问问。”

   “再等两天,下周一。”

   “这么久?”袁锡江斜眼一瞟,史源立刻改口,“慢工出细活。”

   于是史源让高海梁、卫航鸣、戚子健、宋宁四人分头去新辉市生产甲醇的化工厂调查,让阿彬和小五去极速网吧调查朱旭洋在朱冠全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他自己,史源表示留在清溪村再看看情况。

   任务布置完毕,六人立刻行动。

   待到队员们和袁锡江等人远去,史源独自一人走到村礼堂门口一片树荫下乘凉抽烟,恰好那里也是昨天朱旭洋站过的地方。

   但一根烟还没抽完,他正准备离去,宋宁又出现了。

   “你怎么回来了?”史源讶异。

   “我和梁哥他们商量了一下,觉的得留一个人在这里帮你。”

   “这样啊……也行。”史源点点头。

   “你不问问为什么是我留下吗?”

   史源抽了一口烟,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既然对方都说了,他就问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猜拳赢了。”

   话音刚落,史源竟然笑了,边笑边嘟囔:“那帮小子猜拳输给你?”

   宋宁也笑了,她回想方才猜拳的场面。其实刚开始提出留下一个人帮史源的是高海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海梁又想粘着史源,但卫航鸣不愿成全他。宋宁发现卫航鸣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他也是史源的铁杆粉丝,但他与高海梁的高歌猛进式直球进攻——比如直接拍马屁——不同,他善于迂回间接隐蔽式献殷勤——比如到处说史源的好话为他积攒威望——。相较之下,其他三个人就正常多了,也坦然多了。但有一回,宋宁看到小五望向高海梁时充满嫉妒的表情,她猜想可能小五也是有心想巴结史源,只不过无力实施。宋宁当然理解小五,也理解所有人。警察内部也是职场,有职场就有竞争。做一个小小的警察当然可以为社会做贡献,但如果能坐上更高的位置,就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士兵,宋宁就一个有野心的警察,她未来可是要做“女将军”的。

   总之,最后卫航鸣提出猜拳定输赢比较公平,于是便用了猜拳。结果五个男人全输给了宋宁。

   “是啊,我也没想到。”宋宁想起当时一人横扫五个男人时霸气的场面,涌起一股满足感,“我这个人没有赌博命,任何跟赌沾边的,都会输,连石头剪刀布都输,从没赢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赢了。”

   石头剪刀布不算赌吧?但这不是重点。史源笑着抽完最后一口烟,蹲下身摁灭,然后捡起烟蒂,“不能乱扔垃圾。”史源对宋宁说完,走向村礼堂外的垃圾桶扔掉。

   宋宁见状,莫名脸红了。“我们现在干嘛?”她跟上前问。

   “你多久没爬山了?”

  

继续阅读:第五章5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归入余烬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