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心彻底坏了，没救了。
赵老爷子和王大嘴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不管多少，起码他有拿钱帮我们的心。”
“这个冬天，村子里一个冻死的人都没有，哪怕是村尾年纪最大，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的老王也活了下来。”
“指责别人前先想想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宋河靠投机倒把挣了钱，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不应该感激他。”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没做？”
赵丽华噎住：“我…我不是没钱吗？”
“我又没做投机倒把，我又没去犯罪，我自己都过不好，哪有钱给别人？”
说到这里，对上宋晚讥讽的目光，她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如果我有钱，我肯定全都免费发，哪像宋河？给一点东西还要收钱，一点都不爽利。”
“谁让我没钱呢？”
“没钱就该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摁着头，逼着我去感激宋河吗？”
宋晚讥讽更甚：“我知道你没钱，不过你过去有点小积蓄，手里十块钱应该有吧？”
“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五块钱，我贴上肉票，给王伯伯买点肉骨头去，他冬天摔断了腿，刚好补补。”
赵丽华瞪大眼，护住口袋：“你想抢钱？这是我的钱，你不能动！”
她过去攒的钱早没了，这是她后来哄着陆老六给她的，总共就这些。
靠这些钱，她买了新棉花，夹在旧棉袄里，熬过了这个冬天，不然她早就冻坏了。
宋晚笑了：“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的选择。”
“你说有钱的话，你绝对会散财帮助别人，那只是因为你没钱罢了。”
“你没那么多钱，所以可以打个有钱的比方，慷他人之慨，侃侃而谈，把自己装成一个大善人。”
“吹牛谁不会？反正吹牛又不会少一块肉，掉一根头发，”
“但你真的有十块，也真的能拿出来五块钱，让你拿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
“刀子不砍到自己身上，你就不觉得痛。”
“赵丽华，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赵丽华脸色难看：“五块钱能干什么？”
“你们那么多钱不去捐，不拿去做好事，盯着我的十块钱干什么？”
宋晚：“五块钱不多，但起码能买四斤棉花，一些碎布料，能做出一件棉袄，可以帮助一个没有棉袄穿的人。”
“让你捐五块钱都不愿意，更别说以后捐好几户人家的棉袄了。”
“做不到就别哔哔，而不是靠一张嘴做善事。”
赵丽华反驳：“你不也是嘴皮子厉害？”
宋晚没看她：“我不跟你争那些，争也没用，没有意义，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冷漠，三观扭曲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有错。”
赵丽华咬住她的话头不放：“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
宋晚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我不是在跟你说，我是在跟脑子清醒的大家说，以防大家误会我们。”
赵丽华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此时宋家院门屋门大开，门外站着一排排村民，翘首以望，眼中俱是期待。
赵丽华突然有些心虚。
“你们这么多人，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若是先前，她还会误以为这些人，是赵老爷子带来，特意为了救她离开。
在赵老爷子说了她那些话，表达过对她的鄙夷后，她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外面为首之人，是赵老爷子的大儿子。
他手里捧着厚厚一本册子，走近递给赵老爷子，再由赵老爷子双手递给宋结实。
“小河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平日里为人怎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次他给我们供应棉花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没钱，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小河，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写了联名申请书，向上级请求，念在小河本性不坏，做这件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对他从轻处罚。”
他说的情真意切，朴实的话语下是一个真挚的心。
宋结实当场红了眼眶。
宋河被抓走这么长时间，他一次都没哭，偏偏在众多乡亲们的注视下，忍不住鼻眼酸涩。
他双手握住赵老爷子的手：“赵伯，要我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赵老爷子笑得慈祥。
“没这个必要，只要你能好好坐这个位置，为村里打算，小河也能坚持本心，别真的走上犯罪道路就好。”
“大家伙没什么文化，但是我们都知道有恩要报，不能良心狗肺，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一点良心都没有。”
说话时，他有意无意扫了赵丽华一眼。
赵丽华急了：“看我干什么？”
“赵爷爷，我们都姓赵，你怎么还帮着外人？”
赵老爷子一个机灵，忙不迭撇清关系。
“你可别乱攀关系，我们老赵家可出不了你这么个玩意。”
“虽然都姓赵，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爷爷是外来户，当年逃难过来的，别说跟我，整个村里姓赵的，都跟你们没关系！”
“我们家可出不来这种白眼狼。”
外面其他姓的也避之不及，赵丽华就跟一坨狗屎似的，大家都生怕招惹上。
赵丽华感到屈辱，目光阴翳，满是恨意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王大嘴捂着胸口。
“果然是白眼狼，眼里都带钩子，这是想钩死谁？”
她招呼其他人：“大家都看见了，赵丽华就是一根搅屎棍，没有理都要搅三分。”
“她在的这几天，搅得村长家不得安宁。”
“村长对我们有恩，我们也不能看着村长一大家子受苦不管。”
“既然村长心善，不忍心把她赶出去，那就我们动手。”
“来！谁家娘们儿力气大，来几个，跟我一起把这个晦气玩意儿抬出去！”
当场就有几个响应的，撸起袖子站出来。
赵丽华这才感到慌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还坐着月子，身体不好，外面这么冷，你们不能让我出去吹风！”
“我呸！”王大嘴一口唾沫吐到赵丽华面前，“昨天你自己在外面转了大半天，怎么今天就不能吹风了？”
“大家别听她的，我们继续！”
几个膀大腰圆，常年干力气活的农妇，合力制住赵丽华，往外抬。
赵丽华拼命挣扎：“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还有孩子，娃早产，你们把他丢外面会死的！”
人们果然停下。
大家都看不惯赵丽华，可孩子那么小，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做不到眼睁睁看一条生命离开。
李大妮大手一挥：“这有什么的？”
“孩子再在我们家养几天，等出了月子在给陆家人送过去。”
“反正赵丽华在家也不喂奶，到头来还是要喝洋奶粉和麦孚乚精。”
众人当即放心，喊着号子继续抬。
赵丽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扔出宋家大门。
她感到无尽屈辱，猩红的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你们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