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悦坊的院内,寒舟帮的众人闻讯而动,举着改造的狼牙桨,一边躲着枢密院的人一边追打着青龙堂的人,一桨下去,打的青龙堂的人皮开肉绽,哀嚎不断,而迟子威等人想拦也拦不住,纷纷被寒舟帮的人和青龙堂的人当成屏障追来躲去。
要是换做别人,迟子威早就下令动手了,寒舟帮也好,青龙堂也好,一群乌合之众在他的在京房探子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但他如果真杀了这群寒舟帮的人,那必定给罗一舟惹了大麻烦。
早期曾有人弹劾寒舟帮,但曹德化却硬生生的替自己的小舅子扛下了如大雪纷飞的奏折,最终曹德化觐见国主,最后不知道怎么说动的国主,总之国主对那些弹劾的奏折一概不准,并表示夜月司及巡城司人少,维护四欢城的秩序也需要依靠民间力量,于是寒舟帮摇身一变,成了四欢城天黑后的秩序维持者,好在曹德化约束有加,而何二奎又古道热肠、为人仁义,确实是维持了四欢城的天黑之后的秩序,偶尔还能帮夜月司一些忙,平时也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于是江湖和庙堂开始了泾渭分明、偶尔合作的形势,但更多时候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搅。
如果此时迟子威真是杀了寒舟帮的人,那曹德化一怒之下,罗一舟也需要暂避锋芒的,到时候罗一舟肯定会把自己推出去当个替死鬼,所以迟子威也是迟迟不敢下令,任由这群江湖中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鸡飞狗跳、哭爹喊娘,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气的咬牙切齿!
而迟子威在混乱之际努力找寻着黄南竹的身影,却发现黄南竹早已趁乱不见了,这让迟子威也懒得管这群江湖纷争,带着人向门外追去,而此时一个穿着黑色绣鱼服的男人手持双桨站在门口,迟子威定睛一看,原来是寒舟帮的四大金刚,四通赌坊的管事人黄南竹。
黄南竹看到迟子威也是一怔,道:“大人,您怎么在这?”
迟子威不知该如何解释,道:“黄老板,让路,捉拿朝廷要犯!”
“好!”黄南竹赶紧侧身让出了路,迟子威带着众人鱼跃而出,黄南竹看着众人离开,冷笑一声,之后看着院子内的混乱场面,大吼道:“今日之后,四欢再无青龙堂!杀!”
说完,黄南竹手持双桨冲入人群,如入无人之地,李庆看到都不禁冷汗直出,这个新来的兄弟,是真他娘的猛!
不一会的功夫就解决了那几十个青龙堂的人,众人看着黄南竹,黄南竹说道:“把四欢城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今日一战,恩怨必了!”
说完,黄南竹一马当先的冲出去,李庆带着兄弟们紧随而上。
而就在静悦坊不足十里的义勇坊内,萧朗、白藏带着周四光和丁一白一路疾驰,一边躲避着枢密院探子的追查,一边急切的向着永宁坊而去。
此时罗一舟赶到静悦坊的那所院子后,发现现场一片狼藉,别说是那几个贼人了,就连迟子威和那些追兵都不见踪影,顿时对着身后的人吼道:“三人一组,给我把四欢城翻个底!”
枢密院的人顿时作鸟兽散,开始了四欢城内的大追杀,而另一边的典忠也安排人值守后把大部分缉捕都派了出去搜寻,而张三先生的那些剑士,也加入了追杀的队伍,于是今夜的形势从十拿九稳的瓮中捉鳖,变成了不惜代价的全城搜捕。
萧朗凭借着对四欢城的熟悉,带着众人专门从漆黑的小路急行,而还是低估了在京房的那些探子,他们更是在四欢城生活了多年的人,所以那些探子也是奔着这些小路围剿而来。
在义勇坊的拐角尽头,萧朗等人的踪迹还是被探子们发现了,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报讯之声,让萧朗等人如众矢之的一般,那些探子、军中高手、剑士、夜月司的缉捕,如同涨潮一般侵袭而至。
四欢城的街头巷尾,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战场。
如若在深山野林之间,众人自信可以甩掉那些尾巴,但是在四欢城的大街小巷,那些探子们如影随形,很难摆脱,萧朗等人有着强大的藏匿能力和追寻能力,而那些探子们也不逞多让,于是变成了斥候和探子之间的追捕之战,探子们发现了踪迹之后,总能第一时间传递讯息,而那些最麻烦的军中高手和剑士,以及夜月司的暗卫,才是真正的致命杀手。
在追捕的过程中,彼此偶尔交手,但萧朗和白藏等人不敢恋战,速战速决,解决了几个追捕的人之后自己也纷纷受了一些伤,特别是萧朗为了救白藏,被一把剑刺入了胸口,幸好刺的不深,但依然血流不止,萧朗知道此时距离永宁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了,但这一炷香的时间,注定不好走,弄不好就是众人被斩,那炷香就只得摆在众人的坟前了…
此时分头走或许更好,但是周四光已经很难支撑了此时是靠着一口气一路跟随,再加上丁一白在一旁的保护才勉强没掉队,如果分头跑,那周四光必定是第一个被探子找到,被剑士一剑穿喉的人。
而就在一处巷子的拐角处,周四光终于撑不住了,他让众人赶紧走,不要理会自己,但萧朗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兄弟,而丁一白也因为周四光为其挡过刀而不肯放弃,白藏此时明白,或许撇下周四光是最好的方式了,但是她不忍说出口。
丁一白不顾周四光的反对,背起了周四光,然后拿着链钩把周四光绑在自己背后,然后众人继续跑去,在两个街坊的交叉路口,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批剑士,众人随即奔着右侧的道路奔袭,而右侧的房檐上那些探子如影随形的跟着,尽头夜月司的暗卫等在那里,等大家转身想往回跑的时候,那些军中高手提刀而至,众人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白藏举起了那把顷刻花,萧朗也举起了那把刀,丁一白双手持刀,就连趴在丁一白身后的周四光也手中拿着短弩,众人准备拼死一搏,搏一个看似不存在的机会,回永宁坊!
而就在那些人准备冲过来之际,忽然前面跑走一群穿着青衣的人,身后是黄南竹和李庆带着几十个兄弟追杀,这一跑一追顿时挡住了那些剑士的路,而趁此机会萧朗等人夺路而逃,迅速的奔着另一条街而去。
军中高手和那些探子急忙追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地开始颤抖,紧接着狂乱的马蹄声而至,老薛带着铁骑如风一般冲了过来,老薛大吼道:“捉拿刺客,闲杂人等退避!”
军中的高手和那些探子看到铁骑没有减速的意思,纷纷躲开,而那些铁骑从他们眼前奔袭而过,等铁骑冲过去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跑到对面路口的那几个人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赶来的夜月司的缉捕和暗卫正准备冲过去,忽然老薛骑马而回,对着夜月司带队的缉捕尉就是一马鞭,那一鞭抽在了缉捕尉的脸上,老薛怒骂道:“寒舟帮和青龙堂对决,你等不管?还在这里逗留什么?非要等事情闹大吗?朝廷颜面何在?”
迟子威赶过来正准备汇报有贼人闯入枢密院,但还没来得及说也被老薛怒吼道:“大皇子被行刺,你们这些探子不去追刺客,还留在这里捉拿一些小贼?孰轻孰重,分不出来吗?!”
老薛的话让众人一怔,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比大皇子被行刺的理由重要了,老薛继续说道:“如果今夜寒舟帮和青龙堂把事闹大,唯夜月司是问!如果今夜无法捉拿到刺客,你们这些探子都该当斩!”
说完,老薛骑马而走,一边走一边扭脸看了一下萧朗等人消失的路口。
被老薛一骂,众人站在进退两难,迟子威想的是如果萧朗等人找不到,罗一舟不会放过自己,如果那个刺客找不到,大皇子也不会放过自己,但相比而言,他跟了罗一舟二十年,替罗一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他相信罗一舟会饶他一命,至于在京房的副承旨,和命相比,不重要了。
而夜月司的缉捕尉也犯了难,如果寒舟帮和青龙堂真的玩过火了,那就是夜月司的失职,到时候典忠一定会把责任推给自己,因为他去参加婚宴,所以他没有责任,而出了事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迟子威一咬牙,道:“分出一部分人继续追,剩下的和我去找罗大人!”
说完,迟子威带着一批人离开,而缉捕尉也是留下一些暗卫继续追捕,其余的人被他带回去寻典忠。
而剩下的人员继续奔着萧朗等人消失的地方追去,却哪里还能看到萧朗的影子?
此时在另一条巷子内,一辆马车疾驰,高剑正在赶车,旁边坐着的是高士乙,而车内坐着的是萧朗、白藏、丁一白和受伤的周四光、段涛。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永宁坊,众人下车之后,高剑拿着短刀刺了一下马屁股,黑马受惊的疾驰而去,众人则转身进入了永宁坊的暗巷内。
静悦坊的院子内,罗一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对面是跪着的迟子威,当迟子威说出了大皇子被刺一事,罗一舟就知道今夜抓捕那几个贼人的计划落空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迟子威,缓缓说道:“枢密院…不养废物!”
迟子威顿时磕头如捣,哭丧着说道:“大人,再给卑职一个机会,我一定能找到他们,大人,我跟了您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人,您就饶了我吧,大人…”
罗一舟看着迟子威,耳边忽然响起张三先生在云观说的那句话“这四欢城,我们除了彼此,没有自己人。”
迟子威还想求饶,但是忽然一怔,低头看去,一把长刀破胸而出,迟子威不甘心的看着罗一舟,忽然狰狞一笑,想张嘴骂一句什么,但只是吐出一口血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垂首了。
罗一舟看着迟子威身后的人,淡淡说了句:“行刺一事,枢密院全力缉拿,已然尽责,在京房副承旨迟子威已被刺客所伤而亡…”
说完,罗一舟转身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