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星罗国有一对青虹鸳鸯剑。一是龙吟,一是凤鸣。
十多年前的慕容家声名赫赫,慕容清乃是当朝首屈一指的太宰。
而这两口传说中无坚不摧的宝剑就被供奉在慕容府。
更有传言,若是这两把宝剑能同时寻得主人,星罗国也将改朝换代。
人言亦可畏,当时的皇帝南宫盛元屡次听到朝臣们的进谏后终于向慕容清提了要求。
慕容清只说那是谣言,做不得数。
南宫盛元心生不满,加上钟千客屡次拉拢不得,心生歹意……
“谁!”苏晚儿忽然坐起身来,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现在正是深夜,她却满头大汗,这个恐怖的梦魇,缠绕了她整整十年。
苏晚儿还未抬手,就已经有一只手捏了帕子帮她擦汗。
“你做噩梦了。”
是南宫错的声音。
苏晚儿突然紧张起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你刚才梦中喊的是谁?”南宫错双目半阖,双臂收拢放在脑袋下枕着。
“我喊了什么!”苏晚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小六。”南宫错眼中闪过一道光。
“小六?”苏晚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说你们的故事。”南宫错继续阖上眼,一丝动静也没有。
苏晚儿不知该怎么说。
“本王击退了刚才要来杀你的人,你连一个故事都要吝啬吗?”南宫错幽幽开口。
有人要杀她?又有人要杀她!
“你的人也不过如此。”苏晚儿道。
“不识好歹。”南宫错难得没有生气。
苏晚儿听到闷闷的这句,心情忽然好了点。
“小六,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很神奇的玩伴。”苏晚儿坐累了,也躺了下来。
“他不仅长得胖,还笨。”
“连凫水也不会。”
“被我不小心骗到水里抓鱼,差点淹死。”
“他竟然叫小六,我问他大名他都不敢告诉我。”
“我把他从河里救上来后他还说以后跟我学凫水。”
“可是,我只见了他那一面。”
“我等了他半个月。”
“他却再也没来过。”
“唉……”
“我甚至怀疑他死了,不然怎么会失约呢?”
“一日两日也就算了,整整半个月,口信也没有一个。”
“是不是很神奇?”
南宫错没有回答,起身下了床,只留给苏晚儿一个坚挺的背影,临走前说了一句:“你刚才并没有说梦话,也并没有人来杀你。我的人,还是有那个本事的。”
苏晚儿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一阵凉风袭来,她瞬间清醒了好多。
原来小六是南宫错胡编乱造出来试探她的。
要不要这么准?
还是她看起来像个没有脑子的!
南宫错大步回了自己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让青木去查,青木一无所获,苏晚儿被苏府收养之前所有的痕迹都被抹的一干二净。
所以他才去她的房间,经她这样一说,他知道了。
她是慕容家的遗珠,慕容婉儿!
她果真是慕容婉儿!
她口中那个蠢笨的胖子小六,就是他啊――
南宫错刚才差点忍不住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也想告诉苏晚儿,他会凫水了。
他从常青山被接回皇宫以后,一心苦练水中功夫,为的就是有那么一日,他们再次邂逅,他可以大声告诉她:“婉儿,我会凫水了!”
至于苏晚儿骗他下水抓鱼的事,他早晚会跟她清算的。
苏晚儿并未将南宫错突然出现的事情放在心上,次日一早收拾停当就准备去玲珑居看看,免得他们担心。
“小姐,您真要自己出去吗?”莺儿担心问道。
燕儿撅着嘴,不出声。
“这几日盗贼可多了,你们提防着。”苏晚儿面色红润,哪里还有昨日的病态。
今日惠风和畅,苏晚儿特地让莺儿给自己找了件绛紫色的披风,里头衬的是水粉色的素纱禅衣。
远远望去,宛若时下最盛的一株桃花。
苏晚儿好容易脱离了那两个丫头的视线,正暗自高兴。忽然――
“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苏晚儿惊讶回头,南宫错换了一身跟昨日差不多的衣裳,原本冷凝的眉眼似乎被晨光融化,变得温和了许多。他微笑着沐浴在晨曦中,让人不舍得移开眼。
然而,她再看时,那张脸上分明就是威胁!
不行,南宫错的潮汐阁跟玲珑居虽然没什么交点,但也是同行竞争般的存在。
“怎么?你不愿意?”南宫错看穿了她。
青木站在南宫错身后,心想这主子跟王妃的感情真是日行千里!才一晚上,主子就恨不得时时黏着王妃了。
“我……”苏晚儿大脑一片空白,南宫错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了一丝丝负罪感。
“咱们走吧。”苏晚儿缓缓回过身,向着大门方向走去。
南宫错破天荒没有让青木跟着。
南宫错跟苏晚儿并肩而行,引得王府里的众人纷纷侧目。
“莺儿,你有没有觉得,王爷他对小姐……”燕儿扒着院门看到了这一切。
“这态度转变的太快了,一定是愧疚!”莺儿如此说道。
苏晚儿忐忑不安地上了马车,南宫错紧随其后,很自然挨着她坐下。
赶车的是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穿的是普通的粗衣麻布,两只袖子挽到了手肘,看起来孔武有力,只是面色似乎有些阴沉。
南宫错隔着车帘吩咐道:“老邓,去玲珑居。”
“是!王爷!”门帘外传来的,却是与他的样貌格格不入的声音,甚至有些好听。
苏晚儿有些拘谨,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可能是南宫错忽然转变的态度令她良心发现了。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老邓一声“吁――”,苏晚儿就要起身。
“南宫错,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说句话就回来。”
南宫错挥挥手答应了。
封怀素整整一日没收到苏晚儿的消息,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管大堂里那么多的手下,背着胳膊念叨着:
“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晚儿含笑倚在门口:“说我吗?”
见到苏晚儿平安无事立在门口,众人脸上都浮现了喜色。除了背过她冷哼一声的封怀素。
“小姐,您终于想起我们了!”
“你再不回来,公子恐怕就要把玲珑居给拆了!”
“昨天您怎么也没回来?害的我们担心!”
“以我看,那个王府就是个鸟笼子,您在那里头多受罪啊!”
众丫头叽叽喳喳围上来,苏晚儿头都大了,这几个加起来,莺儿燕儿竟然逊色不少。
为数不多的几个异性手下虽然也是满心欢喜,却只能在一旁看热闹。
苏晚儿正不知怎么办,忽然,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
南宫错立在门口,分明感受到了这些人对他的敌意。
“这谁呀!”
“怎么不声不响地?”
“哪里来的野男人!”
“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苏晚儿回头,面露诧异之色,不是说好了不跟来吗?
封怀素这时才转过身来,一眼就盯住了南宫错。
整个玲珑居像是被时间凝固住了,一根针掉在地上仿佛都能听得见。
封怀素拨开众丫头到了苏晚儿身前,一下子把她拉进怀中,柔声道:“晚儿,我想你了。”
苏晚儿仿佛看到了披着羊皮的狼。
“哥,我也想你了。”苏晚儿欲哭无泪,脑袋埋进封怀素怀中。
封怀素的身子颤了一下,对着门口的南宫错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南宫错颇有风度回了句:“本王是晚儿的夫君。”
说着又把目光转向苏晚儿的背影:“晚儿,我们还得回一趟苏府,我在马车上等你。”
说完,径自走了。
南宫错一离开,封怀素袖子一甩,敞开的大门“咣当”一声合上了。
南宫错回身望了望颤动的大门,自己这是被排挤了?
“这么快就自称夫君了,苏晚儿,你御夫有术啊。”封怀素松了手,转身上楼了。
他的脸,黑的发光。
苏晚儿正有事跟他商量,一路跟上了三楼。
“你说,你要把送我的东西再要回去?”封怀素平静地问出这一句后,目光飘向了楼下那辆豪华马车。
苏晚儿点点头。
“理由?”封怀素懒懒靠在躺椅上,摸出那块玉牌来把玩着。
“你若喜欢,我改日再送你比这更好的。”苏晚儿语气更加恳切。
“更好的?”封怀素下了地,走到不远处一口大木柜前,伸手开了门。
“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拿一件还回去,都比这值钱的多。”
无双定睛一看,柜子里陈列了上百种稀世珍品。
随便一件都比那块玉牌值钱。
但是,南宫错缺这些吗?
苏晚儿心知封怀素此时是不肯还她了,或者改日再来吧。
“那你可要保管好了。”苏晚儿笑道。
封怀素把门关好,知道她要走了。
“你跟他说我是你哥哥?”
苏晚儿喉咙里咕哝一声。
“嗯,好。哥哥抽空就去王府里看你。”封怀素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如玉面容上噙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来到苏晚儿跟前,摸摸她的头。
苏晚儿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那里全换成了他的人,你还是不去为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哥哥。”封怀素故意加重了“哥哥”二字。
南宫错见到苏晚儿出了门,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走吧。”苏晚儿假装心情愉悦。
南宫错记得,慕容婉儿确实有个亲家兄,叫慕容定康,想必,这个就是她的哥哥了。只是这兄妹两人,长得不太像。
当年慕容府,竟然被这兄妹两个逃出生天,实属天意。
慕容家满门忠烈,总算留了薪火传承。
南宫错不知道的是,慕容定康早在那场意外的变故中,魂埋黄土了。
见着马车离去,封怀素想着,自己莫名其妙多了“哥哥”这顶高帽,一定得戴好了。
不行,他得去跟人请教一下,怎么样才能把“哥哥”的职责做到尽善尽美。
马车一路驶向苏府,这是苏家人都没有想到的。原想已经过了这些日子,六王爷都没有发现苏晚儿是掉包的,应该平安无事了。
苏蓉儿虽然盛名在外,真正见过她的却也没几个。
苏夫人和苏蓉儿都不在家,去了附近的寺庙里拜佛烧香,只留了苏老爷苏木盛在家。
苏木盛担忧多日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正自在地品茗,忽听得下人来报:“老爷,二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姑爷?”苏木盛才呷了一口好茶,连忙咽下肚去,猛地站立起来,下巴上一撮山羊胡随之抖了抖。
什么!六王爷和晚儿来了!
“你胡说什么!”苏木盛假装镇定,呵斥了一声。
那个下人二十几岁的模样,生的清秀,“扑通”跪倒在地:“老爷,小人不敢撒谎啊!”
“你起来,他们在哪儿呢?”
“回老爷,就在大堂等候!”
苏木盛一边出门一边理了理衣冠,风风火火地到了大堂外。这才放缓了脚步,假装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这六王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怕是要兴师问罪唷。
“微臣叩见王爷,王妃。”苏木盛一进门就对着南宫错磕头。
“苏木盛苏尚书苏大人,你可知罪。”南宫错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苏木盛。
苏晚儿本来要起身扶他的,被南宫错一个眼神定在了座位上。
可是他们说好不再追究这件事了,就刚才在马车上。
“臣知罪。”苏木盛颤抖地说出。心想这下完了!完了!
“罪在何处?”南宫错又问。
“臣不该移花接木,偷龙转凤,错把小女嫁进王府!”
呵,这罪认的,一气呵成。
“本王还以为你老眼昏花,连两个女儿都分不清了!”南宫错坐在上头,一拍桌子喝道。
苏木盛眼睛一闭,心一横:“王爷,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您可不要怪罪我的女儿啊!”
“欺君罔上之罪!当斩!”南宫错耍起威风来倒有一套。
苏木盛当即瘫倒在地。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
“晚儿,你……”苏木盛见苏晚儿好端端坐在旁边,目光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苏晚儿起身,来到苏木盛身旁,双膝跪下:“禀王爷,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我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