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儿正愣怔着,只见封荣和封怀素两人进来了,外头天还没有大亮。
“我想回去,我不放心爹娘。”苏晚儿恳求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封荣望了封怀素一眼。
“回吧,骑马比较快。”封怀素答应的爽快。
封荣轻喝:“二叔,我们今天就能到家了。”
封怀素没有理他。
“我让墨染送你回去。”
苏晚儿点头:“好。”
“我也去。”封荣走到山壁前拿起他的束龙鎏金枪。
封怀素道:“你休想。”
“封荣,京城里你人生地不熟,还是跟你二叔回去比较妥当。”苏晚儿道。
封荣忽然笑了:“那你一路小心。”
封怀素亲自解了一匹马来交到墨染手中,嘱咐了几句。
墨染乖巧地一一答应着。
等苏晚儿上了马,墨染拉着她出发。
他们并没有走来时那条路,这里有一条捷径是出山的,马车过不去,单人匹马不成问题。
封怀素目送他们消失,转身发现封荣不见了。
“封荣呢?”封怀素四下望了望却不见封荣的影子。
白锦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那里靠着封荣的枪,树丛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白锦,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墨染拉着马才绕过山道,就见封荣面色慌张跑了过来。
“墨染,快去救二叔!”封荣头发有些散乱,额上也布满了汗水,声调都有些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苏晚儿忙问。
封荣喘着气指着后面:“二叔让我来报信,他和白锦先……你快去……”
他的做法无疑在说,封怀素他们正遭遇着危机。
“我们回去。”苏晚儿心下一凛,当即调转马头。
封荣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吧。”
墨染斟酌片刻把缰绳交给封荣:“多谢,苏姑娘交给你了。”
“快去吧,晚了就糟了。”封荣催促着。
墨染如一阵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哈哈哈——”封荣伸手理了理头发,开怀大笑,跟方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晚儿忽然明白过来,封荣在撒谎。
苏晚儿恼着随手折了一根带枝梢的棍子,甩了两下就朝封荣身上扫去,一边恨恨开口:“敢拿你二叔开玩笑!该打!”
“晚儿!打他!”封怀素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正看到苏晚儿驾着马追着封荣死死地打。
苏晚儿见状丢了棍子,拉起缰绳奔向封怀素。
“我差点上了他的当!”
封怀素逆着光竟然看到了她眼中噙着泪花,他心中某个地方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他以为用两尾鱼就能骗过我,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封怀素把目光转向不远处低头不语的封荣,发狠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给我过来!”
封荣慢腾腾挪了过来,不敢直视封怀素。
“晚儿,关于你父母的事,我已经让墨染回去安排了。”封怀素牵过马,又继续说道:“况且有南宫错在,你大可放心。”
既然他这么说,苏家就一定会平安无事。苏晚儿从来不会质疑他的话。
封荣刚想插话,封怀素扬高了声调道:“封荣,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二叔,我错了。”封荣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苏晚儿瞪了封荣一眼,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已经不能用寻常的顽劣来形容了。
要怎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么恣意妄为的孩子?
太阳才升起来,苏木盛已经准备好了轿子,叫了苏蓉儿一同前去靖王府。
“爹,到底怎么了?”苏蓉儿不明就里,哈欠连天。
“路上说。”苏木盛推着苏蓉儿进了轿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老爷,小姐,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外头传来喜鹊惊惶的叫声。
“官兵?”苏蓉儿马上清醒过来。
“唉,怎么这么巧!”苏木盛嘱咐苏蓉儿先不要出来,先下了轿子。
“哟,苏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全得海满面红光地迎上来。
苏木盛点头哈腰干笑着回答:“全公公怎么有空来寒舍了?”
全得海一甩拂尘,笑道:“皇上要召见苏大人,还请跟老奴走一趟吧。”
苏木盛凑近全得海悄悄塞给他一样东西,低声道:“还请公公明示。”
全得海不动声色收入囊中笑道:“可是好事一桩呢。”
苏木盛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事?
难道晚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恐怕没这么简单。
打定主意,苏木盛跟着全得海入了宫。
全得海说的不错,果然是喜事一桩。
钟千客居然替子请求皇上赐婚,这对象正是苏蓉儿。
苏木盛几乎是在昏厥中接受了这样的一道圣旨,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更想不通钟千客这样做的意图。
他向来不是眼高于顶吗?
不,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木盛握紧了手中的圣旨,但是他人微言轻,不敢拒绝。
苏夫人和苏蓉儿在家中坐立不安时,苏木盛回来了。
“完了。”苏木盛一进门就瘫在椅子上,圣旨被他丢到了桌上。
苏蓉儿见状拿了圣旨小心打开,生怕上面有什么不好的旨意。
苏夫人见苏蓉儿表情不断变化,最后竟是喜极而泣。
“蓉儿,这,到底怎么了?”苏夫人忙起身来。
苏蓉儿一下跑到苏木盛身旁,颤抖着开口:“爹,这,这是真的吗?皇上他,要给我和钟公子赐婚!”
苏木盛疲惫地直起身:“圣旨在此,假不了。”
“什么!赐婚!”苏夫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小小尚书府,皇帝竟然连着赐婚两次,这是多大的荣耀!
苏夫人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老爷,我们……”苏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蓉儿,你怎么想?”苏木盛想着,如果女儿说一个不,他会想尽办法阻止这场婚事。
“爹,我嫁。”
她苦恋钟慕白这么多年,哪里舍得白白错失这个机会?
“蓉儿,你可想好了?”苏夫人执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
这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娘,您知道蓉儿的性子。”苏蓉儿道。
只要能站到钟慕白身边,与他举案齐眉,她这一生,也值了。
“那我这就去奏明皇上。”苏木盛摇着头叹息起身。
攀上大将军的亲,是喜还是忧,只有局中人才能明了。
南宫错从钟慕白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也有些难以消化。
“慕白,你竟然同意这门亲事,这才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南宫错是发自内心恭喜他们。
钟慕白神色淡然:“我不想再让我爹为我的事忧心了。他昨夜跟我商议过,得到我的同意才去请皇上赐婚的。”
南宫错连连点头:“不错,你见过苏蓉儿吗?”
钟慕白道:“见过一次,当时我没有怎么仔细看她。”
“她的样貌绝对与你相配,况且,她还是个有胆识的姑娘。”南宫错道。
钟慕白道:“按父亲的意愿,近来我要与她多多接触,恐怕不能常来找你了。”
“家室要紧,你尽管去。”南宫错笑得开怀。
钟慕白想了想问道:“怎么这两天没有见到你的王妃?”
南宫错端茶的手顿了顿,笑道:“她养着伤呢。”
“不过皇上太后没有对苏府一事追究,还给你和苏蓉儿赐婚,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南宫错看看钟慕白,颇有深意笑了笑。
“皇上太后毕竟是明事理的人。”钟慕白回看一眼南宫错。
“我看这都是大将军的功劳。”南宫错笑道。
钟慕白起身笑道:“这种事要看天意,家父怎敢居功?我可不敢再歇着了,家中还有一堆事务要忙。”
“那你去吧。”南宫错也起身送了客。
南宫错回到书房,面色忽然沉下来。
钟千客在这种时候的这种做法,难免让人怀疑。
依钟慕白这种性子,竟然会接下这莫名的婚事,真是耐人寻味。
眼下,不用自己出手,苏府已经安然度过了这道难关,不算坏事。
苏晚儿要是知道,也会开心。
想到苏晚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封怀素到底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大将军家曾被媒人踏破门槛说亲的钟大公子要娶苏尚书家女儿苏蓉儿为妻一事很快在京中传开,盖过了苏晚儿是养女这个大新闻。
有心人把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关系甚笃的事情连在一起,编出了新的故事。在大街小巷争相传唱。
“你听说了吗?”
“是不是苏尚书家的事?我当然知道了!”
“她们俩姐妹真是好命!”
“谁说不是呢?要是我家女娃儿以后也嫁个王公贵胄,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哟哟,瞧你美的!苏家二小姐不也是捡来的?就算她从前是个草鸡,现在也变凤凰了!”
“你们胡说什么!什么草鸡,这么难听!走走走,这里不欢迎嘴巴臭的!八婆!”红绡正给这桌客人送茶,正巧听到她们的对话,一下把茶壶重重放在桌上,没好气道。
翠筝叉着腰在一旁附和道:“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其中一个妇人扭着腰站起来,指着她们道:“你们上赶着干什么,我们说的是别人,又不是你们!”
翠筝指了指大堂上高挂的牌匾:“认识字吗?八婆滚出!”
另一名妇人也起身叉着腰冷哼道:“我看你们这店是不想开了,老娘还不稀罕呢!”
可她却没有迈步的意思。
玲珑居内外人来人往,都被这一幕吸引到了。
不爱凑热闹的摇摇头继续喝茶,爱凑热闹的伸着脖子瞧稀罕。
绿怡和白鹣赶过来,一边把红绡和翠筝拉走,一边给客人陪着笑。
“你拉我们做什么,没听到她们是怎么侮辱小姐的吗?”红绡捋着袖子气冲冲道。
白鹣轻笑:“你忘了公子临行前的吩咐了吗?”
“红绡,你这燥脾气也该收收了。”绿怡叹口气。
“这里龙蛇混杂,你这么冲动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个身着绛紫色长衫,英气逼人的男子走来,面上一贯地云淡风轻。
“哟,您老终于舍得出来啦?”翠筝白了男子一眼。
“紫玄,看住她们两个,我还要去帮绿怡。”白鹣说罢扭头走了。
“哼,装什么好人!”红绡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紫玄不慌不忙回道:“何必跟那两个长舌妇置气,等会儿,我亲自去收拾她们。”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只小小的竹筒来。
那两名夫人离开玲珑居后,还不忘暗地里骂上几句:“往后再也不去玲珑居,什么破地方,还那么贵!”
“就是!”
“两位姐姐。”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拦住他们,只见这男子生得眉眼温润,气质非凡。
“这位小公子,拦我们做什么?”
“我看两位姐姐美若天仙,想要跟你们交个朋友。”男子害羞地低下头。
“瞧这小嘴儿甜的,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我这里有个宝贝,两位姐姐一定有兴趣。”男子指了指地上。
“什么宝贝?”
“就在这里面,你们慢慢看。”男子给她们一人一个小竹筒,就离开了。
紫玄才拐了弯,就听到两声尖叫,他的唇角深深弯了起来。
敢说他们小姐的坏话,就让毒蝎子惩罚她们一下。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不远处,那里闪过一个人影,直奔玲珑居的后院方向去了。
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那个人影……想到这里,他马上追了过去。
傍晚时分,快要睡着的苏晚儿被轻轻叫醒。
“晚儿,下车吧。”封怀素挑起帘子喊道。
苏晚儿伸了个懒腰,一拉开车帘立即退回到了马车中。
“封怀素,这里是哪儿?”苏晚儿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里就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
“怎么是悬崖?”难道他们家都是猴子,会攀援吗?
封荣在外头大笑:“你再看看!”
苏晚儿探头探脑地打量一番,原来马车挡住了她的视线,旁边虽有万丈峭壁,但他们所在是一大片平整的山石。
抬头望去,远处有一大片气势恢宏的建筑,周围云雾缭绕,像是到了仙境。
“这里住着神仙吗?”苏晚儿忽然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