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儿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事。但是,她很想知道封怀素的家乡在哪里,都有哪些亲人。
这些事情,封怀素从来没有在她跟前提起过。
听了封荣的话,封怀素直摇头。
“你不过是假借来找我这个幌子出来游山玩水,这样你爹追究起来你也有话说。”封怀素一眼看穿了他。
封荣不服气道:“我有证明!”
封怀素朝他伸手:“那就拿出来。”
“被人骗去了,不信你问白锦!”封荣在身上摸了两把丧气地开口。
封怀素果真朝外头喊道:“白锦,小公子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二爷,您还是别问了。”白锦委屈极了。
“二叔!”
苏晚儿柔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被人骗了,到底是谁骗了你?你二叔在这里,他会为你撑腰的。”说着拍拍封荣的肩膀。
封荣一双大眼睛中蓄满了感动的泪水,终于有人相信他了。于是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罢,封怀素道:“这里群山环绕,又离京甚远,山贼盗匪横行,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我看暂且按下,以后再遇上绝不轻饶。”说着别有深意看了眼苏晚儿。
苏晚儿锁眉轻哼:“我的脚好疼,怕是路上颠簸,抻着了。”
封荣急道:“晚儿姐姐,我略通一些医术,让我给你看看。”
“不用。”苏晚儿婉拒。
“不妨让封荣试试。”封怀素若有所思。
“真的不用。”苏晚儿干笑着再次拒绝。
封怀素弯下腰,不由分说抬起苏玩儿左腿放在他的双腿上,拿下鞋子。
“让我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封怀素并没有注意到苏晚儿脸上多了两朵红晕。
“二叔,这是你下的手吧。”封荣一边检查一边嫌弃。
“你那是什么语气?”封怀素看了眼被包成粽子的脚腕,反驳一句。
“你怎么拆了?你住手!”
“二叔安静下,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
苏晚儿无奈望了望车顶,隐约觉得脚腕又疼了起来。
她不知道,苏府即将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苏木盛传出消息以后,每日待在家中忐忑度日,也不准苏夫人和苏蓉儿出门。
眼见过了几日无事,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这日入夜后――
“夫人,我这想来想去都觉得憋屈,怎么我们就摊上这种事了呢?”苏木盛忍不住在苏夫人面前吐苦水。
苏夫人倚在床边,一旁的丫鬟水清帮她揉着鬓角。
“老爷,这还没有事,你就自乱阵脚,要是有事,你还不得撞豆腐去。”她一说完,自己先笑了。
“要不是当初看晚儿孤苦伶仃地被丢在大街上,你动了恻隐之心,咱们哪里会有今日的烦恼?”苏木盛摇摇头,此时后悔也晚了。
苏夫人推开水清的手,坐直了身体道:“老爷,晚儿对你我,对蓉儿怎么样?这不是有目共睹的吗?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就把蓉儿换回去!”说着就要起身。
“别,你别,让孩子听见多不好!水清,你先出去。”苏木盛拦住苏夫人,又转头对水清道。
待水清出了门,苏木盛在苏夫人耳边小声道:“夫人,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苏夫人没好气地坐下:“什么蹊跷?”
“你想,我们见到晚儿时她都有十岁了。她既然知道自己年龄,又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家在何处,家中都有哪些人呢?”苏木盛捻着自己的小胡子,眯着眼睛说道。
苏夫人收了怒容:“看她当时痴痴傻傻,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时忘了也说不定。”
苏木盛摇头:“我看不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夫人推了他一把,嗔怪道。
“六王爷出的好主意,把我们苏家推上风口浪尖了。”苏木盛叹息道。
苏夫人震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说过一切有他吗?”
“我的夫人,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无关,要真是出了事,我们就是替罪羊啊!”苏木盛急得直拍手。
“那晚儿呢?他就不顾念?”苏夫人半信半疑,她可是看得出来,南宫错对苏晚儿情意绵绵,骗不了人。
“自古无情帝王家,我看他们还不如像我这样的有情有义。”苏木盛冷哼一声。
“那现在可怎么办?”苏夫人也慌了。
“我明日走一趟王府去见晚儿探探口风。”苏木盛做下决定。
“也好,你带着蓉儿去,她鬼点子多,指不定还能帮你什么忙。”苏夫人道。
苏木盛本想拒绝,又觉得夫人说的有理,也就点头同意了。
潮汐阁里的密室中,惨叫声回荡开来,不绝于耳。
南宫错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水,欣赏面前这一幕。
这里四周都是铜墙铁壁,里头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头。
“啊――你杀了我!杀了我!”一个面目狰狞的血人被捆住了双臂吊在半空中,他的身下是一锅不断翻滚的开水。
他的眼神中燃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扑过去把那个淡定从容的身影吃肉喝血。
南宫错眼皮不抬凉凉开口道:“是不是钟千客派你来的,说出来,放你走。”
一时间周围都静寂下来,只听见噼里啪啦燃烧的木柴声。
“不说?有骨气,但你要知道,骨气在这里,一文不值。”南宫错说罢拍了拍手:“不过,我最欣赏你这种有骨气的人。”
青木拿着一只漆黑的锦盒过来,恭敬地打开呈上。里头放了四个颜色不同的丸药。
南宫错起身从盒子里拿出一粒普通珍珠大小绿色的药丸,伸手丢进了开水里。
“这东西最喜血气,你现在满身是血,正合它的心意。”南宫错面上漾起淡淡的笑意。
青木合上盖子退了出去。
药丸在水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爆裂开来,里面忽然窜出一只黑影直扑吊着的男人而去。
地上也蜷缩了一个男人,他双手双脚被缚,口中呜咽不能成言。
南宫错居高临下扫视一眼地上的人。
“青木,他伤了你,是死是活,交给你处置。”
说罢,拿起桌上的银色面具放在脸上,起身离开了此处。
青木面无表情地提剑,一刀斩下了那人的脑袋,那人根本没来得及哼一下。
夜风微凉,明月当空,已是深夜。南宫错立在崖上,看着远处巡逻的火把。
他特地去官府瞧了一眼,刘通和张历,肝胆俱裂,像是被活生生吓成那样的。
他们的生活也很简单,不会与人结仇。
他们死得如此诡异,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钟慕白跟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交易,破败的慕容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下全因二人的死告一段落。
“主子,他招了。”很快,青木过来报信。
“您的猜测不错。”
“还有其他的吗。”南宫错似乎早就料到了结果,一如既往地冷静开口。
“还有关于当年的慕容府一案。”
南宫错道:“这倒是一个新发现,你讲。”
“他当年是负责清点尸体的,除了慕容家大小姐和一个老奴,其他人绝无生还可能。”青木如实禀告。
这么说来,封怀素就是封怀素,不是什么慕容定康,他和苏晚儿也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南宫错回身朝密室方向走去,脸上的面具熠熠生辉:“还有什么?”
青木踌躇道:“还有,他说王妃她,她是……”
“慕容婉儿吗?”
“您知道?”青木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他还活着吗?”南宫错脚步一顿,有种预感。
“神飘意渺发挥到了极限,他受不住已经死了。”
“继续追查王妃和老奴的下落。”南宫错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需要好好安静下。
“不要――”苏晚儿自梦中惊醒,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中,这才想起来,马车多载了两个人,行程拖延,他们只能找了个山洞安身。
不远处的火堆烧得正旺,封怀素和封荣两人都没了踪影。
封怀素的锦衣在自己身上盖着,难怪她会出汗。
苏晚儿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对封怀素潜意识里的依赖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只是这时她还没有意识到。
她开始担心,害怕。
“素素!你在吗?”苏晚儿起身来试着喊了两声。
她走出山洞,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立着,正是白锦和墨染。
苏晚儿觉得,这两人似乎一直在暗中较劲。
一阵细碎的言语声从另一边传来,苏晚儿勉强拖着身体挪了过去。
山洞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幽深的湖水,边上坐了两个身影正在谈话。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舍得对吧。”是封荣的声音。
苏晚儿停住脚步,呼吸轻了许多。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事急不来。”封怀素的声音无波无澜。
“哼,二叔,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忘了一些事情。”封荣的声音竟有些阴森森的。
苏晚儿蓦地睁大眼睛,莫非封怀素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大哥竟会违逆父亲的命令,要是父亲知道,你猜你们是什么下场。”封怀素拍拍封荣的肩膀,叹息着起身。
苏晚儿急忙隐去行踪,看着封怀素和封荣相继离去,才出了树丛,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晚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晚儿感觉肩膀上一重,封荣笑着喊道。
苏晚儿懵懂地转过身,打了个哈欠,抬头道:“我正找你们呢,三更半夜一个人也不见,我还以为你们丢下我走了。”
封荣收起笑意,举手伸向苏晚儿头顶。
糟了,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苏晚儿连忙抬手。
“你紧张什么?看看。”封荣从她头上拿下一片叶子,又笑了。
依旧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笑意,苏晚儿却觉得脊背发凉。
“你二叔呢?”苏晚儿问道。
“我们谈了会儿心,他就回去了。我们也回吧,别着凉了。来,我背你。”封荣说着转过身弯下腰来。
苏晚儿心道:看你耍什么花招。
伏在封荣的背上,苏晚儿心事重重。
“姐姐,我看二叔对你挺好的。”封荣冷不丁来了句。
苏晚儿想起他们刚才的谈话,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封荣身体明显愣了愣,轻笑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封荣,你还是别叫我姐姐。封怀素是你叔,凭什么我当你姐?这不乱了辈分吗?”苏晚儿没好气道。
“那我该……”
“叫我晚儿就行。”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洞口,迎面撞上了封怀素。
“你这个女人,脚还没好,大半夜乱跑,也不怕掉进山沟里。”封怀素劈头来了一顿责难。
封荣放下她,笑道:“她是担心我们,你那么凶做什么?”
“你这么维护她,那她就交给你照顾好了。”封怀素道。
封荣立刻揽住苏晚儿肩膀:“晚儿,他这是疯牛病犯了,我们离他远点。”
苏晚儿连忙挪动脚步脱离封荣的身边。
“你们听,外面有动静。”苏晚儿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封怀素和封荣对望一眼,齐齐出了山洞。
原来是白锦和墨染两个人看不对付打起来了。
“白锦,你住手!”封荣高声喝道。
“公子,我们只是切磋一下。”白锦举剑挡住墨染劈下来的剑影,又挽了个剑花横扫回去。
苏晚儿诧异地看着,这多半天她根本没有见到两人说一句话,这都能打起来?
“二叔,你说话啊。”封荣急了。
封怀素道:“他们两人都有分寸,我们再休息会儿,天不亮就得赶路呢。”说着伸了个懒腰,经过苏晚儿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快去睡觉。”
“打吧打吧,懒得管你们!”封荣气恼地丢下一句,也回了山洞中。
封怀素夹在苏晚儿和封荣之间,早早睡着了。
苏晚儿提心吊胆一阵后,到底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一阵扑鼻的烤肉香味唤醒了她。
封荣不见了,火堆上架着几条烤的半熟的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