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她有如父兄般的关怀,怎么到了父亲口中,就成了不清不楚呢?”封怀素不紧不慢地答道。
封渊道:“这次我就不追究,要是还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
“父亲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想见到晚儿吗?”封怀素别有深意地问道。
“你最好记着!还有,你也是时候成家了。”封渊道。
“不然,再过几年,容儿的孩子都该叫你爷爷了!”
封怀素沉默了,桃花目微微阖起,薄唇也紧抿着,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凝下来。
“唉――”封渊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怀儿,不管是天资还是武学造诣,你都是我们封家的翘楚。”
“你忍心让这种天分断送在你身上吗?”
封怀素忽然起身,背对着封渊说道:“可我不想去祸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子。”
“以你的条件,只要你点头,不管什么样的女子都会心甘情愿嫁给你。”封渊眼中的厉光消散,多了丝期待。
封怀素攥紧双拳别过头道:“她们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在外游历这许久,可找到了青虹鸳鸯剑的下落?”封渊语气微冷。
封怀素用过许多方法,却依旧没能从苏晚儿身上得到任何有关线索。
但是他知道,自己迟早有办法从她那里拿到他想要的。
“暂时还没有。”封怀素语气中竟然夹着些许轻松。
“怀儿,你应该知道,为父把这件事交托给你的用意。”封渊起身来,摇摇头,语气中尽是无奈。
“我想去看看母亲。”
“她一定也想你了。去吧。”封渊挥挥手.
封怀素离开后,封渊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挪了步子。
苏晚儿望着为自己准备的精致雅阁,有些难以置信。这里只这么一间,她进来时看到周围有花有水,阁楼外,四角挂了几盏散发着暖光的圆灯笼,令人赏心悦目。
“封荣,你们家这种待客方式,只怕客人都住着不肯走了。”苏晚儿欢喜地凑到桌前,那桌上有只黑白相间的大猫慵懒地躺着,并不在意有人进来。
“二叔说你喜欢清静,就没有给你安排下人侍候,你可不要算到我的头上。”封荣道。
“可惜你已经嫁人了,不然做我二婶也挺好。”
封荣临走前嘱咐她离这不远处有个上了锁的别院,千万不能靠近那里。
“你一说我倒好奇了,里面放了什么宝贝?”苏晚儿顺势问了一句。
封荣左右望望附在她耳边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要不你问问二叔,他一定知道。”
封荣走后,苏晚儿见床铺都已收拾停当,就自己在屋子外边随意溜达。
可是外头有些凉,她受不住,打算回去屋子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向着封荣所说的那个院落去了。
她想都没想跟了过去。
一路上倒也平整规矩,只有远处的护卫们守在各处,附近不见有人巡逻。
封怀素行色匆匆,下不停进了那个神秘的别院。
苏晚儿这个时候才心虚起来,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自己偷偷摸摸地怕是不好。
最终,理性战胜了一切,她返身而回。
万籁俱寂,但余更声。
钟慕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近日来接二连三的事情。
苏蓉儿他今日见过了,正如南宫错所言,万里挑一的好姑娘,长相不下她的小妹,谈吐不凡,举止端庄,怎么看都是贤妻良母的不二人选。
而且他看得出,苏蓉儿似乎对自己倾慕已久。
只是,他心中总生出跟她有缘无分的错觉来。
“胡思乱想什么?”钟慕白轻斥一声,拍了拍脑袋,摇头笑了。
“慕白,睡了吗?”门外传来钟千客低低地询问声。
钟慕白立即下床开了门。
钟千客见他只穿了里衣立在房中,挥手道:“换身衣服,随我来。”
“还有,别穿白色的,太招摇了。”
说完就走开了。
只一盏茶的功夫,钟慕白就出现在了钟千客面前。
钟千客扫了一眼钟慕白,见他穿了一件玄青色的外衣,点头道:“走吧。”
两人一路穿街过巷,时不时听到几声犬吠。最终到了一处旧宅前。
钟慕白眯了眯眼,这里正是那个诡异的黑衣人所在地。
钟千客轻车熟路开了门,两人走了进去。
没有言语,钟千客直接带着他来到了最东侧偏院,月色下,这里的荒凉破败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偏院中。
有两双眼睛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你回去禀告阁主,我继续监视。”
“那你小心。呃——”
“咚”地一声,一个人倒下了。
另一个人惊觉时,脑袋已经脱离身体飞向了远处。
“咳咳……”一个佝偻的身影一手拖着一具尸体缓缓走向了远处。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慕白,爹今日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钟千客背着胳膊走在地下密道中,声音沉重无奈。
钟慕白道:“是关于这所废宅的秘密吗?”
“这宅院从前是慕容家的,自从十年前他们家被满门抄斩,这里就荒废了下来。”钟千客说到这里,步履也沉重起来。
钟慕白道:“这密道也是当时留下的吗?”
“嗯。后来真相水落石出,慕容家是被人构陷的,只是错已铸成,先皇便托我好生顾守这里。”钟千客叹息着:“只可惜了慕容家满门英魂,含恨九泉。”
“爹,你也不要太难过。”钟慕白轻声安慰道。
“先皇待我不薄,还将这条秘道打通,以便我可以暗地里守护皇城的安危。”钟千客道。
钟慕白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条密道通往何处?”
“皇城周围地底下。”钟千客脚步慢了下来,回头郑重说道:“你可知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璇玑门的组织?”
钟慕白脚步停下,脸色瞬间灰白:“该不会……”
不不不,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做好准备。
钟千客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鹿鸣山下,一阵鸟雀惊起飞散,引起了守在此处暗哨的警觉。
火把循着声响来到一条山道上,赫然见到地上躺了两具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具还没了脑袋。
那人大惊失色道:“快去禀报!”
很快,又有许多火把汇聚起来,把鹿鸣山排查了一遍,又发现了一颗脑袋被高高挂在山顶上,正是那具无头尸的。
南宫错面色森寒,一言不发地看着青木呈上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面容上尽是惊惧和难以置信。
一双血红的眼睛拼命睁着,死不瞑目。
终于,南宫错挥了挥手:“厚葬。”
立即来了两个人行动迅速地带走了尸身。
青木暗暗咬牙,这青冥和青衣两个人平时跟他关系不错。
“青木,心中难受就说出来。”南宫错道。
青木沉声道:“这是他们的命,青木岂会怨天尤人。”
小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气氛异常压抑。
“看来,凶手是要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南宫错忽然笑了。
青木道:“他这是在挑衅,主子切莫上了他的当。”
南宫错起身,冷声道:“该死的终究会死,该活的也终究会活。”
青木抬首,看着他傲然而立的背影,心中一暖。
“凶手既然可以随意进出此处,那我就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
南宫错转过身问道:“这两人是在哪里出的事?”
青木俯身道:“慕容家的旧宅。”
“那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夜半三更,荒废的旧宅,这也引起他的兴趣了。
“青木,顾守好潮汐阁。”
“主子,您……”青木见他往外走去,猜到了他的目的。
可是南宫错只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暗赤色的衣袍很快融入了黑暗中。
然而,等他来到慕容家旧宅,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见到任何人。
他本以为,杀人凶手会待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的。
这倒奇怪了,打铁趁热,如果凶手不是为了引他出来,那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敲山震虎吗?
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管凶手出于什么目的,这都让南宫错明白,暗地里对潮汐阁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
这倒也好,多一个摆在台面上的敌人,就会少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到了最后,都只会是他脚下的尸骸罢了。
苏晚儿坐在小轩窗前,托着下巴看天上的明月。
在这里看月亮,总觉得伸手就能把它摘下来。
皎洁的月光,静谧的夜色,总能唤醒她内心难以言说的情绪。
烛台上的灯芯噼里啪啦爆着,苏晚儿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封怀素从这里经过,多看了一眼,就见到窗台前伏着一动不动的身影。
自己特意给她安排在此处休息,就是为了能让她放松身心好好睡一觉,这下反倒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他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居然开了。
封怀素哭笑不得,她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这么心大,连门都不锁。
窗子外淙淙的流水声像一首令人安息的催眠乐,苏晚儿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唉,还是这么不设防,迟早要吃亏的。”封怀素轻叹着走近她,伸手推了推:“晚儿,醒醒。”
苏晚儿睡得正香,咕哝一句:“别闹。”
“快醒醒。”
烛光摇曳着,封怀素面上挂了一抹暖暖的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架子。
苏晚儿瞬间清醒,回头却见封怀素迟一步收回了笑意。
“是你啊。”苏晚儿扫了眼窗子发现天还没亮,马上起身。
“诶哟,脚软了。”苏晚儿坐的时间太久,一下又瘫坐在椅子上,开口抱怨。
封怀素道:“你活该,有大床不睡,偏要睡椅子。”
说着指了指跟前檀香木雕成的大床。
苏晚儿眼珠转了转,笑着起身把封怀素拉到床上坐下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我见你往那边去了。”苏晚儿指了指一个方向。
封怀素挑眉道:“你偷看我。”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苏晚儿狡黠地一笑,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小声开口:“封荣说那里是禁地,你就悄悄地跟我说,我保证严守秘密。”
“你真想知道?”封怀素紧绷的面色缓和下来。
苏晚儿使劲点头。
忽然,封怀素抬手在苏晚儿额头上落下一个暴栗:“你被封荣那小子卖了还傻乐着帮他数钱呢。”
苏晚儿不出声了,甩给封怀素一个白眼。
“哟,还不服气,明天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封怀素畅快地大笑。
苏晚儿抽回手推着他起身:“赶紧走,看着你就烦。”
“封某求之不得。”封怀素不等她再有动作,火速离开了房间。
身后“咣”地一声关了门,封怀素早不见了行踪。
难道这封家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苏晚儿凝眉苦思,越想越乱,越乱越想,终于还是卧在床上睡了过去。
封怀素回房时吓了一跳,黑漆漆的屋子坐着一个人。
“怀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封渊缓缓问道。
封怀素径直来到床沿坐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明日就把那位晚儿姑娘送走,以后离她远一些。”封渊转向床上,声音中多了些忧虑。
封怀素虽然吃惊却立刻平静下来:“您就不要管了。”
“怀儿,这个女人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
“她是不是六亲俱损,只余孤身一人?”
“……”
“看来,凤先说得不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天煞孤星。”
封怀素冷哼道:“那我在她身边十余年,不也活的好好的?”
封渊严厉道:“难道非要等到你出事才能证明这个事实吗?”
“凤先老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封怀素随即辩驳道。
“既然你不肯,那就由为父来做这个恶人吧。”封渊起身向外走去。
“我们封家命局的事,还得仰赖于她。”封怀素幽幽地开口,封渊猛地停了脚。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青虹鸳鸯剑,她是最重要的线索。”封怀素嗤笑:“怎么,凤先没有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