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倚在他怀里,看似楚楚可怜地脸上在望向我时流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得意。石策的掌力深厚,又快又狠。饶是我身体经受过仙丹的煅造,却依旧觉得由他掌力带来的痛苦穿过了我的四肢百骸,震碎了我的脉络。
仰天呕红,我的整个后背贴在残破的马车地板上,感觉连动一动小手指都很困难。耳边依稀地听着石策将慕容雪搂在怀里轻轻安抚:“不怕,我来了。”慕容雪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两个肩膀不停地微微震颤。
她用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哥哥,我疼。”
我几乎与此同时感到喉咙一甜,内心的最深处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无法解释的杀意。她用我的脸面对着我最爱的人,用我的声音说着我想说的话。甚至将我小心翼翼一直隐藏着的小心思用这样一种方法默默地展现在这个人面前。
我想杀人。不知是痛恨她用我的形貌享受着我的一切,还是担忧她用我的形貌去和石策言说那些我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稍有动作的肩膀却被飞速而来的尖刀钉穿在身下的木板上。在疼痛还来不及传达至我的大脑,胸口和腹部就分别又被两把尖刀刺穿。
石策本可一刀钉穿我的喉咙以此了解了我的性命,却选择了用这种痛苦又残忍的方式为我放血。他在为“姚宝贝”泄愤,以至于在这痛得几乎晕厥的当口,我竟然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高兴的是他将我在意的那样深,哪怕“我”只是受了惊吓毫发未损的躲在他怀里,依然是要替“我”泄愤;难过的却是,这一次,竟是他亲手送我上路了。
我眼睁睁看着石策抱着慕容雪离开,又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天空从浅蓝变到幽暗。
在确定石策真的带着他们离去之后,我尝试着抬起身子,利刃和肌骨摩擦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可怕折磨。
痛,痛到恍若死去的痛,让原本不长的时间仿佛就像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我迷离的目光只能注视着天空中的光亮,靠着想象如何向外界求得援助而分散集中在疼痛上的注意力。
我该庆幸这种刀具的把手做的极为细小,在我胸口洞穿的血窟窿没有因为我这样的倒行逆施而被扩大。恍恍惚惚中我感觉大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我终于从匕首的禁锢中脱离了出来。身上玄色的衣衫湿的通透,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汗。
垂挂在刘海上的汗珠,将从头顶破洞射入的阳光折射的美轮美奂。
我没来由想到石策战神之名由来的那一战。
千刀万剐刑,血尽人不灭,凤国好男儿。
车外的寒风从车顶的窟窿里猛烈地灌了进来。我本来因为身上的贯通伤口呼吸就不畅,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呛了好几口。口中又有鲜血滴落下来,我强撑着不想让意识消失,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清明的一点上。我在想石策为何带着慕容雪就走了,千秋是被那石策的内力震死了,还是借着石策看见我和慕容雪的时候趁机遁走了。
慕容雪为何没有死,陈国究竟在我国内安插了多少的暗线才能将这个重刑囚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狸猫换太子。毕竟我上一回差点搭上了一条命也没能把雀姚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说到雀姚,和千秋一起离开的人是慕容雪,那温婉茹和雀姚指不定当时压根没被带出府,将军府里还有其他的卧底,等着调虎离山后,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我的心里思绪万千,种种对石策和国家的不利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我此刻真是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石策身边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告诫给他。然而现实却不由我的期望发展,我仿佛和意识展开了一场必输的拉力战,维持一分一秒都仿佛要用尽我全部的力气。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是全身包括手指的僵硬冰凉,我躺倒在马车底,眼皮越来越重。罢了,此身自有天命,若是今日天要收我,便让他收了去吧。这样想着,眼前一片漆黑,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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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上天可能对我有什么意见,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在鬼门关的门口,并且一次比一次凶险。
我当自己这一回一定是死定。这三尺的冻雪,身上被扎了三个大窟窿,冬季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一场雪,而我方圆几十里外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烟。这样一幅残破的身体,就算不被冻死在寒雪中,怕也是要饿死的。
可当我真正醒来后,身上却是温温暖暖的。身边的环境在不停的晃动,我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我这大概是被路过的马车给救了。
我抬起一只手,却不经意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嘶牙咧嘴。
“想死就继续乱动。”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僵硬,带着奇怪地语调,充满了不耐,好像我欠了他一百贯铜钱不肯还他。
我扭过头,这才发现身边有个穿着厚厚皮毛的男子。他的眉毛斜飞上扬,鼻梁高挺,双眼瞳色和我以往见过的都不相同。浅蓝色的,很是美丽。脸上的皮肤显现出长期被风沙吹过的痕迹,相较于我过去所见的人要粗糙上很多。
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容貌是俊朗的,身上有着一股子粗狂的野性。我咽了口口水:“公子,我想喝水。”
好在他的脾气虽然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心肠却很是柔软。将腰间的水壶摘下来递给我,但是看着我这半身不遂一副残疾人的模样。虽然表情很是嫌弃,但还是一手拖住了我的脸,一手将水壶口递到我的嘴边。
我喝完水后,他立刻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拿出一块羊皮,在水壶口狠狠地来回擦拭。饶是我这么一个厚脸皮,被一个陌生男子莫名其妙嫌弃至此,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可我现在浑身都动弹不得,面对的又是救命恩人,也只能用平淡而和善的目光看着他,企图能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结果对面那个长相奇特的男人双眼瞪得老圆,指着我恶狠狠地说:“你,女人,不要看我。你对我不能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