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大半年头一回和我老哭包父王见面,是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他寝殿里。
他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里衣,我其实十分不解他是如何忍受自己从头到脚一身都是这种土豪的颜色。难道做皇帝就不能有个别的颜色吗?
雀楼云的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戒尺,在手上来回拍着。见我醒了走到我的面前,搬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做好也不说话,就用他漆黑的眼睛将我望了。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雀姚,开口声音里带了愠色:“我娘呢?你把她怎么了?”谁料到他手里的戒尺“啪”地一声就打了下来,我的手臂上立马就鼓现出一条冒着热气的红痕。
我疼得龇牙咧嘴,望着他的目光更是满满的不服气。“谁允许你叫那卑贱女人娘亲?你的娘亲是高贵的公主,你不能辱没了她。”他的声音不带波澜,让我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我的父亲用戒尺挑起我的下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是问我:“你想知道萧碑泰现在身在何处么?”
是啊,那只狐狸是萧玉的嫡系后代。
按道理上来讲,他是陈国王位唯一有资格的正统继承人。雀姚已经被父亲投入了天牢,那父亲会如何对待杯子?“你没有杀他,对不对?”我小心翼翼地问,仿佛这样可以不用面对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实。
“杀他?”雀楼云冷笑一声,“你就这么担心那个好皮相的陈国世子?”
“我,我和萧碑泰从小便有婚约。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不能杀他。”我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口不择言地同父亲胡说八道一通。
他的眼神带了嘲讽又颇有几分兴味:“是这样?那他现在已经回到陈国去当他的陈王,朕,是否还要将你嫁过去给他做陈国的王妃?”
恩?杯子原来已经回到陈国了么?我不由松了口气,父亲的笑容却扩大,并且越来越讽刺:“你是不是也知道雀姚做的事情?知道他们两个密谋这要狼子野心的和我凤国相争?你是否也参与了,参与了多少?”
“鑫儿。你知不知道你和你母亲长得有多像,我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想着要好好的疼惜你,好好地照顾着你。”他的戒尺高高地扬起,我等了半晌却不见他落下。
他“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戒尺扔到一边:“为什么不说话?”“不会的。父王,雀姚他们不会的,他们只是想要回家,想回故乡罢了。我从小和萧碑泰一起长大,这个世界上无人能超过我对他的了解。他从来不是个有大志向的,断然不会对陈国动手••••••”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地面上就被扔下了一本奏折,奏折翻到的那一页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一个事实,陈国异动已久,只是萧玉却在节骨眼上暴毙。具体异动为何却没有细说,想来那是陈国最深的机密,外人都无从得知。
现在萧碑泰回到了陈国,根基尚且不稳,他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老臣的意思。陈国和凤国本来就有夺城之恨,被抢去的公主又无端暴毙,在凤国出生的世子被当成质子一扣就是十几年。
这样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那些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的老臣如何愿意放弃这个计划呢?所以即使萧碑泰本身是不愿意的,在某些一致兴战的人事面前,他的个人意愿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为何都那么的复杂。原本平静单纯的生活怎么会突如其来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到我身边似笑非笑:“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和你母亲的血。你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选择做凤国的公主,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的行为,待你一切如初。如果你选择了陈国••••••”
我背后一凉,从前只是觉得这个君上太过懦弱,纵使听过种种关于他残酷冷血的传言,都没有让我相信。而在这一刻,我却感觉到了,我若胆敢选择了陈国,他顷刻间就会送我去黄泉,那是一种毫无余地和情面的心肠。
“儿臣是在凤国的土地上长大的。吃的是凤国的粮食,喝的凤国的清水,所到之处触及的都是凤国的土地。不管儿臣身份为何,是公主还是平民,总归是凤国的儿女。儿臣不敢有他心,只求父王一件事。”我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着他,“若是雀姚现在当真在父王手中,只求父王能够放过她,将她交给儿臣。”
“她已经疯了,是个废人。可她毕竟是儿臣的养母,对儿臣养育之恩深重难抱。就请求父王将她交给儿臣,让儿臣照顾她,侍奉她余生。”
雀楼云静静地看着我,突然一抬手,快得在我还没看清的时候身上的绳子就已经被割断了。我的身体失去了绳子的束缚,四肢一下砸在了地面上。酸疼的感觉还没有消散,父亲的手掌就已经贴在我的头发上。
他的手掌很宽大,拂过我的头发,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我说:“你这样重情的性格,想来也是随了她。”
父亲原本的眼神原本充满了温柔,却突然间闪过一丝狠厉:“可是那个女人在我国内潜伏多年了,知道的事情太多,性格又是坚毅非常。若说她就这样疯了,朕却还是不能放心。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又冲我笑起来:“可是既然是鑫儿你的要求,那她的命,朕自然是要给你留下了。只不过为了不让她走漏我国的消息,我要她的一双眼。”说着雀楼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他又说:“还要她的一条舌头。”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再要她的一双手。”他又抬起了一双手,举到我的面前。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眼就不能识人也就不知道来人是谁;没有舌头就口不能言,不能和旁人交流;没有手就无法书写,无法通过书信的方式传递消息。
这些话字字听得我恐惧到发起抖,一个人若是这样活着,难道会比死亡好到哪里去吗?他不是单纯的为了防止雀姚泄露消息,他更是为了告诫我不要背叛他不要背叛凤国杀鸡儆猴。
我还想开口求情,却看见父王寝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被扔了进来。雀姚眼睛蒙上的白布还透出点点的血色,袖口处空空荡荡,那双曾经巧夺天工的手已经不见了。
她匍匐在地上,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写什么,却因为没有舌头一个音节都无法完整地说出,只能痛苦地呻吟。
这种景象让我将自己的唇色咬的发白,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他早就想好了我一定舍不得雀姚去死,所以干脆地将雀姚折磨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