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紫色攀爬地很快。等到石策将我搬到阴史房中的时候,那如同恶咒一般已经蔓延了整条手臂。按下去并不觉得疼痛,就是拿暗沉的颜色看着叫人十分的不舒服。
这不来还好,以来瞧见一个浑身只有白红色筋肉的人,正在奋力刷着一张苍白的人皮。原本就收了惊吓头脑就不甚清醒的我好悬两眼一翻再给吓晕过去。那人看见石策抱着我不经允许擅自闯入像是个正在洗澡被看光的大姑娘:“臭不要脸。”
石策沉声道:“如有得罪是在万不得已,只是贝贝这手情况不好。我怕给耽搁了,是故片刻不敢拖延,还希望阴史能过目一观。”这话的语气带着三分强硬,好在阴史听见我胳膊有异没有同他计较。将人皮像一件普通衣服般撑开,然后整个人钻了进去。
在望去,入目处只是站这个面色苍白鬼气森森的少年。
他还赤裸着身体,但是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我们的跟前。
青紫色的纹理落尽阴史的眼中明显就看见他的面色一沉,抬起手,用那黑色的指甲在我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流出的血液粘稠还,呈现诡异的绿色,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我和石策都知道,那不是血液应该有的铁锈味。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粉洒在了那道伤口上,伤口处的青紫色略有消退看起来是有所好转,但是立刻一阵灼痛感袭上。
我耐不住痛地呻吟一声,头在石策的怀中埋得更深。
阴史低声道,仿佛自言自语:“没想到这小镇子上还有这等恶物。”
“可还有救?”石策脸色不好,对于他的形容并不感兴趣。阴史虽然没有表情:“这条胳膊受了腐肉之气很快就会烂掉,又是刚治好没多久抵抗力本身就比不过正常的胳膊,没救了。”
“没救了。”喃喃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石策仿佛没有听懂。我的心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捏紧,朦朦胧胧的抓紧了石策胸口的衣襟。他没有动,搂着我脱口而出:“换上别的胳膊也不行么?我的,或者是,”或者是其他的人。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一直以保护百姓为己任的将军来说,要开口着实太过为难。我那原本混沌不堪的大脑忽然捕捉到他说出这样一句,竟觉得冷汗刷地出了一脑门,心口荡漾出酸涩苦味。
阴史不知是嘲笑还是没放在心上,只是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起来是在摇头:“没救了,我那药粉只能暂且阻碍一时。若是不快点截肢,她身上其他的地方也会跟着一起腐烂。速战速决为上。”
房内一时无语。我被石策抱得更紧,抬头看他的脸,石策的眼眶竟是淡淡地红了一圈。他前不久才发誓要好好地守护她不叫她受半点伤害,却是转眼就叫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丢了一条胳膊,叫石策这样骄傲的心性如何能够承受?
“她不能没有右手,没有右手还怎么那剑,那如何上战场?”他极少用这样黯然的语气,低低的,虽然没有恳求的味道但是听起来却叫人觉得他很伤心。我哪里见过他这样一副样子,心里顿时就慌了:“华光一瞬可以通过心念操控的,大不了之后我练左手剑。”
大概也是受了他口气的影响,阴史揉了揉自己的脸皮叫它与自己的皮肉能够更好的贴合:“德音公主的命格太特殊了,她的血肉都是尊贵的并不好找。”我有气无力地冲着他笑:“这你可就胡说了,我从小命贱,好养活的很。”
“当真如此?”
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现在竟有股子似笑非笑的感觉,阴史开口,似乎意有所指:“你这一生之中从来坎坷。在生死线上挣扎也并非第一回了,这样的情况叫做好养活,那其他人岂不是吃空气都能活下去?”
要说我实在觉得他很能胡扯,却也找不出来可以反驳的余地。毕竟要说生死一线,那我说排第二都没人敢排第一。莫不是这真的便是古人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好吧,不管怎么,按我每顿都恨不得吃八大碗的胃口,却也从来没被饿着过。
“不管如何,策都愿意一试。”听那是阴史的意思似乎是事情还有转机,石策的眼里终于又亮了起来,赶忙问道。阴史指了指东方:“皆说紫气东来,东方天生便携帝王之气。你往这个方向去找,要个十八到二十四岁的盲眼的姑娘。”
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一个人若是瞎了眼,那势必会比旁人的精气更加充足内敛。在住在紫气聚拢的东方,慢慢的滋养之下这个姑娘的命格都会有所变化。
这是要卸其他人的手臂?我心头一颤,勉力张开双眼。石策的表情冷峻,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显露出了一片阴影。我原本以为自己是非常了解他,却在这一刻,这一个表情之下我感觉石策陌生的可怕。
他的喉咙里头仿佛许久没有饮用过凉水干涩的可怕,发出声音也似乎十分的艰难:“是要活得,还是要死的?”“死的精气就外泄了。活的吧,或者你直接卸一条胳膊下来带回来也可以。”阴史谈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像是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
我讶然,抓紧石策的衣襟:“大哥,不要。我不要手臂了,你别去做这样的事情。”又回头怒视着那在桌边又拿起湿布擦拭自己皮肤的人。
石策其人,从来就是十分的可靠。虽然平时一直都油嘴滑舌,但是他说要之时见面,便不会多一刻也不会少一刻。我被他妥帖地放回床上,他坐在我的身边,为我细心地掖好被角。漆黑如星的眸子散着柔柔的光芒,末了,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你不会去的是吧。”我目光中满含期望,却是易碎的期望。他慢慢拂过我鬓角边的碎发,将它们拢起收到我的耳后,却不说话。我急了,伸出左手抓住他的手,急道:“你是凤国的大将军,你是凤国的战神。你说过的,你只会保护凤国的百姓,你绝不会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