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史听了我的话,勉强将还没来得及翻回去的白眼又赏给了我:“若只是材料稀有,我不至于那么小气。”
他这人这点能算作是优点,同别人说话从来都不用疑问句。总是用肯定的语气,听起来也不显得那么阴阳怪气,“那东西是用人的寿元凝结而成的,即便是他能用怕是没用上几回便要下来找我报道了。他是个凡人我不好同他说。”
原来如此,这下倒是误会大了。
“我也是凡人,你怎么就能同我说呢?”我继续追问道。他拖了个长音,这回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阴冷:“你嘛,你是不一样的。”
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听得我浑身一抖。阴史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一事:“我这回没有收到新的魂魄。”说罢便匆匆消失在了门口。
没有收到新的魂魄?我突然想起他早些时候同我们说的话。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回过就是跑出来的阴魂,现在却是连同新死的亡魂都收不回去了。这说明了个什么问题?那为虎作伥的人却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边又走了一遭。
而嫌疑最大的,那肯定就是放出怪虫杀害许家母子的人没跑了。换句话说,在我心里已经肯定就是那个人。这事儿后来我同石策也提过,他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望着我:“他被我俩击碎了肉身,走的时候只剩一缕残魂。而四处的结界连他手下的女鬼都能给割的魂飞魄散。若是儿子便也罢了,可是那母亲却是在我们面前死的,他何时转移了母亲的魂魄?”
饶是如此,那人的嫌疑依旧是洗不掉,但是更深的一层迷雾却逐渐开始浮上了水面。我心中隐隐感觉这所有事件背后还有个惊天的秘密,叫人光是想一想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我正想得出神,一双手臂伸了过来将我抱了个满怀。石策的鼻尖凑过来,在我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睡吧。先将黑水镇的事情处理完。那些既然是盯着我们有备而来,日后自然也会找上。现在不用操之过急。”
他这话说得有理,但是他的手却是无理的很。我举起双手向他讨饶:“我都叫你一天折腾了这么多回,今天便休战吧。”事实证明男人在这种事情方面的保证比鬼说话还不可信,前一秒答应得好好地,后来将灯一吹熄那毛手毛脚便又摸了上来。
忍无可忍,一手将那爪子拍下去:“好好睡觉别乱动。”后头的人含含糊糊地“恩”了两声,那手上还没闲下来两秒又是摸个不停。我叫他纠缠地实在没有办法,大字型地躺平叹口气,看起来颇有些自暴自弃。
他见我似乎是愿意叫他欲予欲求,便悄无声息地压了上来。我心里想着若是要回了王宫,两人的举止半点都不能逾矩。趁着现在还在外头不受限制,能多在一块儿亲密会儿便多亲密会儿,也就不再理他。
身上的人呼吸沉沉,就这样将我压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就这样压着便觉得十分的美好。这男人在怎么像是个孩子似的,这样抱着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快活么?即使男人的身体比女人要重上许多,压得我透气有些困难,但是止不住我心头一阵暖流涌动。只不过这暖意没有持续多久,迅速的涌上一层冰凉。
这并非是形容词,而是真的冷,像是一根刺骨的针直刺到我心里头去了。我打了个哆嗦,却舍不得将身上的罪魁祸首推开。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抓到被角的时候奋力一掀,瞬间将我俩罩了个严实。
拍拍他的后背,用双臂回搂住他心头满足非常。这时候石策忽然开口了:“你很冷么?”我迷迷糊糊间随意地回应了句声:“嗯。”
但是忽然整个人几乎是要炸了,头皮发麻得不行。这一问一答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怪就怪在石策的声音是从我的右边传来。
他躺在我的右边,那现在和我拥抱着一起躺在被窝里的人是谁?
“大哥救我!”电石火光之间我就只能想到这四个字,便不经大脑地吼了出来。紧接着屋内忽然灯火通明,毫无防备的一张惨白的脸等着大眼同我对视,嘴唇边还有阴测测的笑容没有退去。
面目可憎的鬼魂我也算是见了不少,但是这样一张算得上是完整的面孔用这样一种方式和我对视却着实叫我吓得几乎哭了出来。石策眼疾手快,将那东西一把掀翻在了地上。
那东西生得是个人形,一落到地上却是四肢并用,关节不正常的向外翻着。竟然是悄无声地便爬上了屋顶,伴随着一阵越来越远“咯咯咯咯”的笑声,之后便听不见了。
莫名其妙经历了如此一遭,我浑身抖得像个筛糠子被石策紧紧拥抱在怀中还是兀自颤抖个不休。他一边亲吻我的额头一边哄我:“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东西已经走了。”
边说着还便在我身上轻轻地拍动,好一阵哄才将我从那种浑身颤栗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方才那一下真是被吓得狠了,浑身四肢都有些痒麻脱力的感觉。唯有右边的那只手臂竟然是一种被插上一排密密麻麻小针的感觉,又疼又麻还叫我觉得头昏眼花。
一开始石策还以为我是被吓狠了才会面色苍白,但是哄了一会儿却见我整个人的神智开始涣散。看起来并不像是平日里头睡着时的那般样子,反倒像是发烧了。摸摸额头,只觉得入手的是一块寒冰,半点都不见热度。
“贝贝,你哪儿不好了么?”他摸着我的脸焦急地问。我觉得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似乎有万千次回应,听得我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嗓子也觉得又干又涩,半晌才勉勉强强挤出几个字:“疼,手疼。”
他这时才发现被我那只裸露在外面的右手颜色有些不太对,抓起来撸起袖子一看,这岂止是不对。整条手臂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一节一节都鼓起来了,远看起来倒像是熟透的莲藕。
这样的场景是个人都知道问题有不对。石策将我打横抱起,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衣冠不整,踹开门便要去找那阴史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