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我的声音再度响起，冰冷的有些陌生：“我会留在这里的。”王守成笑着耸肩，仿佛早就知道我会妥协。
“可若是石策死了，这世间也就再无雀鑫焰。”我冷眼看着他的笑容凝固，听着他的声音错愕：“你，你怎么敢为了一个外人与君上谈条件！他可是你的父亲！”
我低下头轻轻笑了声，父亲？儿时梨花坳中救起我的不是他；鼓励我去实现梦想的不是他；教授我这一身武艺的不是他；三番四次护我脱险的更不是他。
可抛弃幼年的我的是他，砍下我至亲手脚的是他，害的石策几乎丧命的是他，现在还要威胁我的也是他。
雀楼云，这个名字或许代表的是个杀伐果决的英明帝王，是个万民爱戴的万世君主，可是说到父亲，他着实是配不上。
我垂下的眼帘让人看不出情绪，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我内心的万丈波澜。王守成这个老狐狸向来眼尖，低声开口：“君上或许之前是对您有所亏欠。可他有那么多的王子公主，微臣却从没见过他待人像待您这样。您是他心中真正承认的孩子，还望您能理解君上的苦心。”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笑得很难看，那种比苦笑更加牵强的笑容挂在我的脸上。我明明已经难过的发不出声音，却还要对着王守成说谎。
他说的对，石策这样盖主的声望定然惹来父王巨大猜疑，我不能再给他留下话柄：“石策是帮助我最多的人，是我最尊敬的师父。我希望我的师父平安，所以才着急了一些。”
这话一点可信度也没有，连我自己都骗不过。那只老狐狸却对着我拱了拱手：“那是自然，师徒情深世人为之动容。只要将军你不离开此处，今日之事便不复存在。”
不能亲眼看着石策脱险我是不甘心的，可是石策出于信任教育我几百号士兵绝不能因为我的一时任性出了差池。我下嘴唇被咬的发白：“如此，甚好。多谢大人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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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看着战胜的捷报，目光低沉不知是在想什么。那个温婉的女子端着红木托盘从后厅走了出来，眉目清秀已不像刚从石牢中解脱的模样。
温婉茹在千秋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恢复的极好，精神已经逐渐趋于稳定。千秋在她的记忆中动了手脚，抹去了她和石策度过的那些年，将自己替代了进去。
此时若不在她面前提起“雀鑫焰”这三个字，几乎就于常人无异。那种疯狂的姿态像是被锁进了某个盒子，而雀鑫焰则是开启那个盒子的钥匙。
“给你熬了汤，你趁热喝了。虽然是开春，却也不能没日没夜的伤了身子。”温婉茹将手上的汤搁在了千秋的案前。千秋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女人的清秀的眉眼一时间觉得心都融化了。
“前线打了胜仗，庄嫡戎不亏是名将后代。”他喝了一口汤，含含糊糊地说道，都不知自己当初怎么舍得狠心将她一人搁置在那处。温婉茹像是来了兴致，将红木的托盘顶在桌面上，下颚抵在托盘上：“那敌将是谁？”
千秋拿着碗的手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那边的温婉茹却还是笑意盈盈，伸出一只手推搡了他一下：“别发呆呀，是谁呀。”
“石策。”
他快速吐出这两个字，有快速地将汤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温婉茹身上没有挪开，见她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才逐渐放下心来。
“石策？”温婉茹呢喃着这两个字，面上露出可惜的神情，“若不是当初你将我带出了温家，此刻我与石策也应当是夫妻了啊。”说罢，将千秋喝完的碗收起，摇着头正准备离开。
千秋拉住她的手，语义不明地突然问了一句：“茹茹，你可有想过为我生个孩子？”“你胡说什么呢？墨儿不就是••••••”温婉茹正是笑语嫣然，却突然面色一凝，“墨儿？墨儿是谁？我怎么会••••••”
头剧烈地痛了起了，手上的瓷碗落地发出“哐”地一声脆响。温婉茹抱着头倒在地上，不断地喃喃：“墨儿，墨儿•••••••是谁？”千秋慌忙上前一步将她拉起，强迫她抬头与自己的对视，眸中泛起了层层叠叠奇异的流光：“没有墨儿。”
她的记忆修改的还是有漏洞，稍有刺激就会出现崩塌。若不是为了确认养在石策府中的少年究竟是谁的骨血，千秋断不敢如此刺激她。
只是••••••
千秋的唇边荡出三分得意的笑容，就算你石策武艺盖世名动天下又如何？还不是替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现在就连茹茹都回到了我的身边，你的性命也折在我的手上。这不得不说确实叫人心里快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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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除了王守成，怕是北边荒城中谁的心情怕都是不大好的。罗玄州在我的门口徘徊了好多次，虽说脚步放得轻缓却没有逃过我的耳朵。
桌上的饭菜也因为我发现了事件的始末而不再伪装成山上的野菜，我望着明灭的红烛心思也是百转千回。
“进来吧。”我百无聊赖地叩击着桌面，知道此番不会发生战事，我连自行移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七七八八。门口那个男人身形猛地一僵，却没有应了我的声音，只是轻轻道：“小贝，你早些休息。”
我轻笑一声：“你在我门口站了那么久，却只为了说这么一句？”门外静默了半晌，属于罗玄州的清冷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石将军的事情我很抱歉。若是以后有同样的事情，我不会瞒你。”
“你我同为君上的臣子，君上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事情，君上吩咐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必向他人解释的事情。若是你当真拿我当兄弟，只盼你回禀君上的时候，求君上放过我家将军。”
门外罗玄州敛了眉眼，终究是没有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