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石策是了解我的心思的。在那样的一场场景过后,我对那个曾经被当成老哭包的父亲顿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一个人竟然能将那么血腥的决定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是该有一副如何的决狠心肠?
若不是石策在我身边而我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我可能到现在都无法从那个景象中冷静下来。无法跳开我和雀姚的关系再来看待他所作的事情。雀姚串通了南国的公主,意欲造反的事情,这搁在谁的头上那都是要掉脑袋的罪责。这样看来父亲倒真还是留了三分薄面给我,到底给雀姚留了一口气。
可为雀姚接断肢的事情,到底是作罢了。
我心里为此事无法释怀,成天心里憋闷着一股气。
而不知时日的战争即将来临,将军府里也被看不见的无形紧张所笼罩。夫子的课已经停了,而管事的人手上拿着名册点了人进行特殊的训练和授课。当时我也在场,知道那其实就是这次上将领的花名册。
那一排排的名字被一次报过去,石解云和清素还有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学都被编排在了上头,却唯独没有我。
我自认为武功不差,虽然文化课不及他们,但是在专业课上不管是看地图还是演练的小战役成绩也算是突出。对于这么一种安排,我自然不能不服气,气呼呼地想要跑去找石策要个说法。
巧的是,石策也正要来找我。
他盯着我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脸,说我的身体被透支的太厉害,不适合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让我在房内修养一阵。我自然当这是石策不想让我上战场的借口。
本来和我同修的就都是男子,我若是真的修养了一阵,那接下去还怎么赶得上其他人的进度?当即就是不干了,拽着石策的胳膊非要让他在名册上添上我的名字才肯罢休。
可石策是个什么人,他能是我吵闹一阵就妥协的人吗?他在我吵闹过后的第二天就又消失了,归期未知。他走后的第二天,慕容雪就要被问斩。我带上石潇和石湘扮成三个男人悄摸地去看了。
明晃晃的大刀挥下,那曾经美丽的头颅就高高地飞到了半空中。鲜红的血液溅到一旁的白绫上方三尺,看热闹的老百姓“呼”地一声往后退。
那颗人头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摇摇晃晃的停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苍白失去血色的脸朝着天空,双眼没有能闭上透露着极深的怨深与不甘。
她这一生运气实在是的不好,空有野心却没有能相衬的能力。先是做了不得宠的公主,后来又是做了不得宠的王妃,,等到有个人愿意和她合伙干点让人心惊肉跳的坏事时,帮手不太靠谱地倒了,她也直接被牵连进去。
她在梦中庭为我出头事情好像还在昨天,虽然我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却也想不枉相识一场。于是将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布将她的脸门盖起来,算是周全了她的最后一点颜面。
而那花名册上我的名字自然还是没有能出现。
于是我每天能干的事情就是照顾雀姚,雀姚的情况也没什么好转。偶尔会对着我咿咿呀呀地发声,当意识到自己其实说不出什么的时候,也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坐在那里,不再开口。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很难过,而石湘有时看我的异常,也会教我两套拳法让我在房内打一打,抒发一点心中的闷气。
但真要说我学到了什么,却是在石潇身上。石湘曾说她是妙医圣手,对草药调配了解颇深,府里半数以上的药膏都是出自她手。是个十成十的技术人才。
这么个保命的技能,趁着闲来无事,我便拉着石潇要向她讨教有关医术方面的问题,从她那里学会了如何配置简单的金疮药,也辨识出了不同的草药。虽然浅薄,到了战场上怕是说不准何时就能派上救命的用场。
这一次石策回来的比较快,大概也就十日的光景,他的马蹄声就又在府外响起。
而温婉茹仿佛一早就知道夫君今日会回来,早早地起了床熬上了两个时辰的人参乌鸡汤。
她遣了身边的婢女去叫我。温婉茹和我接触虽然不多,但给我留下的印象确实很好,我在府中明里暗里也多受她照顾,伙食方面总是开了小灶的。
等我到时,他们家小少爷正坐在她的身旁低着头不声不响。小少爷叫石羽墨,细细地算来年纪是比我还要大上一岁,性子有些内向,不喜欢和生人接触,平时也不大见他出来。
石羽墨为人长得颇为清秀,看不太出石策的影子,倒是和温婉茹像了个十成十。看来民间常说儿子像娘也不是没有道理。
倒是有时候在演武场,我看到过他几次,也曾经交谈过。但他并不是个有趣的人,每次总是远远看着我们操练,眼睛放出恍若星光般的渴望。我想他大概也是渴望着战场的,却不知原因的从不见他亲身涉足此地。
温婉茹为我盛了一碗汤,乌骨鸡黑色的肌肉浸泡在金黄色的汤里显得格外诱人。碧绿的瓷碗在她青葱的手指衬托下,十分好看娇俏只听见她语气柔柔地开口:“公主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些日子,我倒还不曾好好和你说过话。”
我喝了一口汤只觉得唇齿留香,又听见她这样说,应声道:“我在将军府承蒙照顾。只是每日都是课业,实在也是没闲心四处走动,石夫人勿怪。”她捂嘴笑了:“你的事迹我可是早就听说了,都是去过一回天牢的人了,还说没闲心走动么?”
我知道这是被调笑了,刚想回话,一双象牙白的筷子夹着一片溢着热气的鸡肉送到我碗里。是那腼腆的石少爷,就这么一个举动耳根子也渐渐的红了一片。我看着觉得有趣,开口调笑他:“石少爷,你这是怎么了,瞧你那耳朵怕是要熟了。”
那小少爷脸红的更是厉害,大片的红晕几乎烧到了脖子:“你别胡说。”温婉茹见我们之间的气氛好像是不错,身体却是有些悄然地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是要给我们留出更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