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那个新小妈自从在婚宴上见了我,就像块牛皮糖似的贴在我身上了。三天两头的往我宫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紫宸殿是她的主场。
她每次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无非是同我闲话两句家常,或者向我探听宫内的辛秘八卦。这时女孩子交友聊天必备的项目,可她在我眼里着实不能算是个普通的女子。
我这是头一回听说石策在打仗一途上能吃亏,还是在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手上。如此神奇的姑娘怎么可能像本公主一样,对于八卦一道如此感兴趣?
经过我一番严丝合缝的推论,我觉得她大抵是想同我套近乎,降低我的防备之心,趁机从我这里得到些好处。
我将这套理论同萧碑泰说了说,结果他看着我露出关爱的眼神:“你有什么价值能让人家对你费那么大的功夫?她如果是想跑,你不觉得拿你当人质就只能拖累人家?”
这一番话将本公主的自信心打击地着实不轻,但接着听到萧碑泰皱起眉毛又说:“虽然你实在是一无是处,这姑娘来的也确实勤快了些。有些戒心也不算什么错处。”面对这个以打击我自尊心为乐的狐狸,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了。
倒是雀姚和我的想法似乎不谋而合。每次慕容雪送来的东西,珠宝玉器她总要亲自一件一件翻来覆去地检查上好几遍,我看她是恨不得都换成钱才觉得保险。如果是入口的那根本门都进不来,刚送到我府上就从后门扔了,日子一久我后院那些个野猫都眼瞧着膘肥体壮起来。
雀姚对我一片真心,真是感动天感动地,我有些唏嘘地感叹,这再一次证明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亲的孩子像块宝啊。
私下里的这些举动和谈话中透露的若有若无的敌意,我相信慕容雪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但她仍是面不改色,见了我也是先恭恭敬敬地尊一声德音公主,倒是半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我前思后想,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以我这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怎么偏偏就瞧上我了呢?难道就因为我在婚礼上多看了她一眼?
心里越发惴惴不安,差了人送书信到石策府上,信中将情况与他一一说明希望他能帮着我一道分析分析。
结果一去就如同石沉大海,我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石策的回音,就连那小厮都和蒸发了一般。心想大约莫天瞧着我平时调皮捣蛋太过,才想着要我自己把我活生生吓死。
郁结之余当即就决定去梦中庭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人又被哪位公主约去了。
好巧不巧,清风开路,兰玲花低垂的树荫下,还真有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人早早地候在了那里。我瞧着衣着身形打扮十分眼熟,倒是和上次的那个姑娘别无二致。
这便勾起了我的好奇。
美人常喜欢以花自衬,用来显示自己人比花娇。可石策显然不是那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这大概只要眼睛不瞎,便总能
瞧出来。如此看来,她不大可能是在等石策,不是自己独自赏花,就是约了其他的王公子弟。
这么快便能又换了目标,这性子倒是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八卦的细胞开始愉悦的奔腾,却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瞧见了我。
我上回穿的是宫中侍女的衣服,故她并没有一眼认出我,却是拦在了我跟前,想来也是觉得我有些眼熟。毕竟不是谁在有生之年都能看到另一个人躺在地上直抽抽状似疯癫。
“你••••••”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我是否在哪里见到过你?”
其实按理来说在我回宫受册封的时候,大家都应该打过照面。只不过这世上美到令人过目不忘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在我有限的生涯中,也只有萧碑泰能算得上这一类的人物。
以至于我对她没甚大印象,她也认不出我来。
上回两人相遇,我给她留下的记忆大概也十分地不愉快,闹得她此刻摆出一副非得想起我是谁不然不让我走的架势。
我喜欢八卦,但却很不喜欢麻烦,刚想冲她行个礼报上自己的名号,却听得她尖细地嗓音在我耳边提了音量大声地“咦”了一句:“你是上次偷听本公主说话的那个贱婢!”
上回偷听一事,本公主自觉地理亏,刚才好像某某人又打着腹稿要挖掘点八卦,就更是觉得惭愧,冲她行了一礼:“这位姐姐••••••”话还没完,耳边风声呼呼,眼见着一个大巴掌就要落到我脸上。
这距离忒近,我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脸上就红了,火辣辣的痛。紧接着风声又起,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听得一声惊叫。
那刁蛮的公主,捂着手腕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看去,她所捂上的手腕红肿一片。伤倒是不严重,就是看样子瞅着十分唬人。
“成妙公主好教养。”来人声音清冷如水,语带暗讽,正是近日来那个让我捉摸不透的小妈。而经她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
成妙公主,那不就是小时候老同我过不去的那个白净脸雀绯烟?
我多年不去书院,全靠萧碑泰给我请了夫子上门自学。入了宫后在雀姚的监督下,将宫里一来二去的大小关系八卦辛秘都背了个滚瓜烂熟。所以虽然对不上脸,只要报出名号我就能将她祖上三代挨着个地背下来。
这妙成公主是长皇后的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仗着母族的势力从小就嚣张跋扈,身边同胞的姊妹都怕她,就连背景稍弱的皇子都得怵上她几分。大概唯一敢同她过不去的就是小时候的我和雀鑫焰。
这么一想不由得生出几分和恶势力做斗争的自豪感。
慕容雪走到我的身前,握着我的手腕将我往身后一带,侧了头轻轻低语:“德音公主冒犯了。”
扭头又是目光凌厉:“我却不知,德音公主是做了何事,竟要惹来姐姐拳脚相向。”
“我管她是什么音。”成妙吃了亏,哪里肯善罢甘休。瞧着来人是不久前亡了国入宫的慕容雪,那气焰更是嚣张:“只不
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
我觉得画本子里描写的场景实在是很贴近生活,但凡子女做点坏事,当爹妈的永远会悄摸地出现在你身后。
那不怒自威地人徐徐踏入我们中间,身后跟着仪态万千的后宫之主。我和慕容雪自是按着规矩行了礼。
但雀绯烟脸上的神色一喜,只觉得是来了靠山。按耐不住地跑到皇后身边,语调娇嗔染了几分委屈:“父王母后,这两个贱人冲撞于我,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父王的眼睛从我们身上挪开,浅浅地转到雀绯烟的脸上:“朕是不知何时允准过你见到朕不用行礼。”
成妙打了个寒颤,蓦的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性,暗自后悔。却有一种十分无脑的自尊心,让她不肯在我和慕容雪面前失了面子,转而求救似的看向皇后。皇后神色更冷,喝到:“还不跪下!”
这下任凭成妙再不识大体,也知道大事不好,不情不愿地跪了:“儿臣参见父王母后。”竟就这样轻巧地想起身,而那蜻蜓点水地一跪自然是不能让父王满意。
“朕何时叫你起来?”父王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却比任何一种表情更为吓人。成妙从小就是被如珠似宝的捧着,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当即心下就把我和慕容雪恨透了,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继续曲着膝。
父王走到我的面前,指腹轻柔地拂过我脸上的红印,流露出心疼之色,眼神又扫过不吭不卑站在我斜前方护着我的慕容雪,语气终于是有了一些变化:“成妙。”他开口,“掌掴胞妹,辱骂嫔妃。你说说看,这样残害同胞,以下犯上的行为,朕该怎么罚你。”成妙跪着瑟瑟发抖,眼神无助地盯着皇后,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小的事情为何父亲要那么小题大做。
“国君,是臣妾的错。绯烟她••••••”皇后心疼女儿,刚想上前一步打圆场,却让父王轻飘飘地挡了回来:“你既知自己错了,就不要说话。”
又冲成妙指了指我的脸:“成妙,你可看清了,就这半边脸,跪在自己这里掌掴半个时辰。”
成妙的脸“刷”就白了,有些失控地大叫起来:“父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的嫡长女,您不能在这两个贱人面前这么作践我!”话音刚落脸上瞬间就挨了一下。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却见皇后怒目而视:“逆女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