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宋昭南是不是提前跟她爸交代了什么，反正第二天顾阮阮去探望的时候没挨骂。
除了她家老爷子冷着一张脸，连个正眼都不丢给她以外。
其他都挺好的，真的。
“咳咳，那个……宋医生呢？”
病房里不见他，这个点应该查完房了。
可是她刚才过来路过他的办公室，没人，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不像是有人在办公的样子。
没人搭理她，顾启荣安静地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对着抗战神剧看得津津有味。
“休息了，一连两个通宵，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还是沈叔看不下去了，及时开口，避免了顾阮阮的尴尬。
“也是，昨晚上有点事没好好招待人家，我还当面跟他道个歉呢。”
顾阮阮努力表现出一脸真诚，话是跟沈叔说的，脸却朝向顾启荣。
她老爹视而不见，“老沈啊，楼下那家老鸭汤味道不错，中午就吃那个吧。”
顾启荣虽然从市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许多年了，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领导气派还正宗得很，说一不二，脾气大着呢。
“好，先生，那我这就下去，小姐先在这儿照看会儿，药液下完了按铃就行。”
沈叔去了楼下买老鸭汤，顾阮阮只好讪讪地坐在一边削苹果。
“爸，我给您削个苹果吃吧？”她试探着问，连声音都不敢放大。
“……”
“怎么样？”顾阮阮不死心地问了第二遍。
“哈哈哈哈，这瓜娃子，脑瓜子不够使，被八路军一坑一个准。”
顾启荣毫无预兆地大笑出声，被电视剧的剧情逗得乐个不停。
突然一只苹果挡在他眼前，正好让他看不清电视。
“干嘛呢，拿走拿走。”
顾启荣依然没好气，不过一对上顾阮阮黑黝黝的眼珠就败下阵来。
“那就吃个苹果吧，正好今天还没吃过水果。”顾启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勉为其难地接过去吃起来，错开顾阮阮的眼睛，继续对着电视乐。
反正你的示好呢，我收了，不过别的待议，别想着这么容易就完了。
那他顾启荣S市前任市长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那个……我跟宋医生通了电话，他说请饭的事改天再约，而且他人很好也没生气。”
阮阮讪讪地交代，低头不自觉地刮指甲，烟熏玫瑰的甲油已经被蹂躏得有些斑驳的痕迹了。
父亲大人依旧面不改色，对着半路插播的广告目不转睛地看，一张国字脸板板正正，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回到当年省里开领导班子汇报总结会的时候。
就是吊在半空还打着石膏的一条腿有点莫名喜感。
手里还抓着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更好笑了。
可惜顾阮阮不敢，仍旧一本正经地做检讨。
及时积极低头认错的态度简直不要太诚恳。
“宋医生是客人，好不容易从繁重紧张的工作里抽出极其有限的闲暇时间来家里吃饭，作为主人要做到让客人宾至如归，努力让宋医生吃好喝好才是我应该追求的目标……”
还没反应。
顾阮阮咽了口口水，悄悄抬头看了顾启荣一眼，赶紧一板一眼地继续。
“而我这个主人做的十分失职，竟然没有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提供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更过分的是劳烦宋医生不得不亲自下厨，又没有亲自送宋医生离开，非常失礼，这个错误简直不能原谅。”
大概是顾启荣做领导的时候没少做工作总结思想汇报之类，以至于顾家尤其讲究待客的礼仪和规矩。
毕竟好歹是一市之长，登门拜访的非富即贵，待客不周对于仕途也有影响不是。
阮阮歪歪脑袋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能认的了，才敢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家老爹求教。
“还有呢？”
顾启荣终于开了金口，慢悠悠地转了转眼珠子，调了个时政新闻频道。
还有……吗？！
顾阮阮娇俏的桃花眼眼角抽搐，欲哭无泪。
有个太会打官腔的爹就是这点不好，犯错了连自我检讨都找不对地方。
“嗯，交代交代你跟慕衍之，怎么回事。”
那天他刚进医院，又正好是他的生日，慕衍之送来的蛋糕老沈告诉他了。
挺气派一蛋糕，给阮阮悄悄送给一个生病的小男孩了。
那孩子家里不富裕，又得了病，很少吃上蛋糕，眼巴巴地盯着包装盒看。
他权当不知道，心想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做父亲不好插手，今天正好一块盘问了。
不错，有骨气，像他顾启荣的女儿，不受嗟来之食。
既然选择了离婚，那当然一刀两断最好，拖拖拉拉不像话，而且清清白白的年轻姑娘家，跟前夫勾勾搭搭也不好看。
“他打算给他的初恋，常晴一个家，我当然要退位让贤咯。”
阮阮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顾启荣面色复杂，心下却有自己的考量。
阮阮的外祖家是做药品生意的，有两张方子珍贵得很。
这些年药品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阮氏江河日下，不过靠着那两张药方苟延残喘了许多年。
原因无他，那是两种市面上垄断的药品，阮氏独家秘方。
想得到这药方的人不计其数，可惜阮老爷子握得紧，连亲生的儿女都不曾见过。
慕家这时候离婚……
是不是也有那个意思？
若说没有，顾启荣是不相信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听小道消息，慕氏打算涉足药材市场，主打高档保健品。
如果能拿到那两张药方，不，仅仅是跟老牌药企的阮氏合作制药，靠阮氏在行业里的名声，再加上慕氏的营销手段，利润就是可观的一大笔。
可惜阮老爷子上了年纪执拗得很，果断拒绝任何合作商，只守着自家的阮氏如履薄冰。
能对点点头就能到手的利益无动于衷，阮氏能一路走到今天仰仗的也是阮老爷子的固执。
“要不要爸爸去见见你外公？”
顾启荣猜测，闺女此时婚变，恐怕还得求求老丈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