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阮阮琢磨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医院又出事了。
还是孙莹悦的事，樊兹夏不相信孩子是他的种，带着面目全非的女婴尸首去了省城做鉴定。
助纣为虐的主力军走了，王招翠也暂时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每天悠闲自在地住着罗沛力特别安排的酒店，享受非同一般的待遇。
孙莹悦的尸首一直安置在太平间里，单独用液氮冷冻起来，装在四面透明的箱子里等待进一步处理。
谁知道正是下午两三点，人困倦松懈，精神最不济的时候，另外一名女婴不行了。
原本儿科专家制定的方案就是以退为进，尽可能保证婴儿的身体机能最大程度恢复。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孩子能完全复原，跟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康长大。也算不枉她母亲因为她间接丢了性命。
谁知道就算ICU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实时监测身体数据，也还是没办法挽留住她。
先前两天就有症状了，只不过不太明显，只是吐奶，吐了又吃，吃了再吐，也就没人注意。
昨天夜里呛奶之后突然就没动静了，以往都得像小猫儿似的哭闹两声才肯入睡。
值班护士发现异常的时候孩子已经意识昏迷，鼻涕眼泪涎水一起冒出来，瘦小干瘪的四肢奋力挥舞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到底无力地耷拉下去。
“林医生，怎么样？”
连做惯了撒手掌柜的罗沛力都亲自过问了，心说这个节骨眼上孩子可千万别出问题，要不他们真的是担待不起。
林珍取下来听诊器，面色沉重，“初步判断颅内压过高，有心肺衰竭趋势，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没办法用药，只能时刻观察，看能不能熬过去了。”
熬不熬得过去，有人心想，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或许死了也是解脱。
“没办法抢救一下吗？暂时不用考虑后遗症，保住命就行，咱们也有办法跟家属交代。”要不母女仨死了一对半，旁人只会说是仁和医院的错。
或者拖着也不是不行。
罗沛力冷冷淡淡地看了眼襁褓里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婴儿。心说只要这孩子身体机能勉强保持稳定，顶多到满月，再死了可就怪不到他们头上来了。
她尚未舒展开的脸蛋上还留着产钳的痕迹，横亘在脸颊中间，时而通红，时而青紫青紫的一片。
单从外貌去看，这孩子当真算不得漂亮。
“抢救不了，因为双胎的缘故，两个小孩中较强的一方对较弱的倾轧吸收，她的颅脑构造原本就跟普通的小孩不一样，除非开颅，可是目前又不可能实施这项手术。”
林珍托着小孩子的脑袋看了又看，终于轻轻给她放了回去躺好，遗憾地朝罗沛力摇摇头。
这小女婴刚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状态，声音嘶哑极了，一下一下重重地抓自己的头，想要舒缓一下疼痛感。
颅内压过高临床反应，经常性无理由呕吐，还有一项就是颅内针刺样疼痛，钝刀子割肉似的折磨人。
体重还不到两公斤的孩子，身体各处都是小得可怜，看起来一捏就碎，每一处皮肤都单薄得让人不敢用力去触碰。
手指抓着头皮不肯松开的时候，连额角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林珍打开喉咙对着她镜子瞧，扁桃体红肿发炎，新生儿药物耐受力太弱，不敢用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力愈发减弱，终于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匆匆忙忙结束了来这世上走一遭的旅程。
早早地去找她妈妈和妹妹了。
低体重双胞胎的存活率本来就不高，坚持了这么久，双胞胎里的姐姐也不算亏了。
“通知家属，尸身先尽可能保存完整，尤其注意提防家属偷运尸体离开。或者是再次肢解，像上次一样恶意抛弃，造成极坏的影响。”罗沛力负着手视察一圈，才不怎么放心地离开了。
“啊！我可怜的孙女呐……你妈跟你妹妹都走了，连你也不要奶奶了吗？”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哭天抢地，顺带着撕心裂肺地哭号，捶胸顿足地反省，除了换了个地方之外别的一成不变。
医院提前做好了准备，在任何王招翠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清了场，任凭她再怎么卖力演出也没人驻足观看。
“呸！都是该杀千刀的！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哎呦我可怜的乖孙女哟，这么小就随你妈去了……”
没人配合的演出是莫得灵魂的。
王招翠哭号了半天，发现没人注意她，也就撇撇嘴无趣地自己起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什么难听的话。
“你，赶紧通知兹夏回来，俩赔钱货都没了，再加上孙莹悦，咱们怎么说也得让他们赔个倾家荡产，最好再坏了名声没人来看病。”
那样多好，早就该这样了。
什么狗屁的仁和，她就不信闹了人命官司还能没事人儿一样照样开张。
王招翠一脸横肉，弯腰俯身去抚摸孩子逐渐冰冷僵硬下来的身体。
还有小小的嘴唇，也逐渐发紫，不复之前憋红了脸努力地吮吸奶瓶的生动模样。
“赔钱货！早死早超生！”
王招翠突然变了脸色，重重地一下拧在孩子稚嫩的脸颊上，顿时显出来一道深刻的红印。
“夫人，太明显容易留下来证据，您手上注意点力道。”保镖很忠诚，低眉顺眼地通知了樊兹夏，还不忘提醒王招翠别留下把柄。
“你们这群废物！”王招翠来了气，尖锐的指甲几乎戳到最近的保镖眼里去。大概实在气不过，一记响亮的巴掌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借题发挥，出的没人理她的气。
“所有监控都毁掉了吗？”
“是的，夫人，只有一份拷贝出来保存在咱们的U盘里。”
“还算老娘没白养活你们，废物。”王招翠眼高于顶惯了，眉眼高傲，看都不看保镖一眼。
“夫人教训得是，是我们办事不周，让夫人跟着操心了。”领头模样的人挨了打也面无表情，只在低头的时候眼角才飞快略过一抹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