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孩子的家属吧?是这样的,这是缴费单,你们去收费处清一下,待缴金额一共是三百七十五万六千二百四十九元。”
一名护士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沓子厚实的收费条,递给王招翠过目。
人死如灯灭,这几天医院里忙得鸡飞狗跳,没来得及收的钱都得一次补全咯。
“啥毛病啊四天花了四百万?!就这么大一点儿个人儿,连话都不会说,就能花这么多钱了?!”王招翠扯着尖细的嗓门,走到放置小孩子尸身的床边来回打转转。
又猝不及防地直接掀开白色的覆盖了脸的被子,露出来一张不带任何血色的脸。
然后恶狠狠地把一沓账单都甩在不到半个巴掌大的脸上,A4纸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小孩子幼嫩娇气的肌肤。留下来一道往外淌着血珠的口子。
小护士心里一惊,赶紧过来阻止她。
好歹是死者,她不说尊重一些,这种侮辱性质的做法居然出自于她的亲奶奶!
“让你这么能造!死丫头片子,人都没了还给你奶我添这么一笔平白无故的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出生就neng死你来的痛快!”
王招翠骑坐在小床边上,似乎不解恨,想要伸手打死婴的脸,刚扬起来一半,到底被护士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阿姨!您这是干嘛?!孩子都已经去了,您一天做长辈的义务都没尽到,这时候了还想虐尸?!”
小护士气愤得不轻,带着圆润的眼镜,一张娃娃脸满是鄙夷和不可置信。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家人,明明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只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利益,如今母女三个都没了,还要嫌弃孩子住院期间的花费多。
“这还都是ICU里孩子抢救监护的费用,每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呼吸机,还有各种必要的插管,以及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素,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
“你们孩子肠胃功能差,喂养不耐受,喝的都是深度水解奶粉,光这一项就比一般小孩子贵好几倍。人工,器械,饮食,药品,这位家属麻烦你告诉我,哪样儿不需要花钱?!”
这糟老婆子能说出来她马上把脑袋剁下来给她当球踢!
保镖听不下去,突然一伸手推了小护士一把,让她跌跌撞撞一屁。股摔在地上半晌没站起来。
王招翠重重地抿了抿嘴,眼神飘忽说不出话,态度却很强硬,“哎呦!你们医院就是欺负我这糟老婆子没文化看不出来里头的沟沟道道哩!看这儿!这张,葡萄糖注射液,一小瓶就238?!咋不去抢钱呢!”
越是家庭富裕的人越是容易在钱上钻牛角尖,此时王招翠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阿姨!拜托您先看仔细了再说道行不行?!葡萄糖注射液我们医院统一收费标准是23.8,不是238!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就去一楼收费处咨询了解吧,我这边忙着呢,还有很多事处理,没功夫跟您磨嘴皮子。”
还好这孩子现在是死透了,要不听见她至亲的人这样嫌弃她是累赘,应该也会很伤心吧?
“23块8啊……”王招翠眼珠子转了一下,突然猛地拍了拍大腿,扯着嗓门振振有词,“谁让你们不把那小数点整大点儿呢?让人家都看不见,这不是故意糊弄人是啥嘞?”
小护士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身就走,不理会王招翠这个鸡同鸭讲的傻逼。
“干啥干啥!就这个服务态度,我看仁和迟早要倒闭!哎呦!就这还是死贵死贵的私立医院呢,收费高得离谱,服务质量又是这个鬼样子!你回来!信不信我投诉你!”
回应她的是小护士越来越急的脚步,带着远离人渣的迫不及待。
“我不行了……你们谁能去把王招翠的债催了,三四百万来着,我就敬你们是条汉子,晚上吃饭我请成不?”
“讲真?!我去我去!看我不到五星级酒店宰你一顿!”
“没错没错,咱们筱筱的嘴可不是光吃饭的,好家伙,那跟人怼起来叭叭地可就从来没输过。让她去一准行!”
“还有我!催债这个我在行,专治各种不服倒是有点招,等姐姐我旗开得胜,回来让大圆请咱们搓一顿!”
回了护士站,娃娃脸就开启了疯狂吐槽,猛地往嘴里灌肥宅快乐水。
“你们知不知道,那大妈还说要投诉我呢……哎呦我好怕怕哦,谁不知道我王大圆可是护士站的一枝花儿,活了这么大啥都遇见过,就是这投诉嘛,我还真是呵呵哒了。”
“没办法,咱们孤陋寡闻嘛,没人家贵妇人懂得多,起码就打滚撒泼这一点咱们这辈子也比不上不是?”
“可不咋的,服了服了,去瞧瞧二岚怎么怼的?”有人提议,摩拳擦掌地期待。
“行!反正姐又不在,没人管咱们,随便浪!”
护士长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说话那个女孩子的肩膀,示意她不是个聋子,随便说什么她都能听见。
“啊……姐,那啥,我们先去看热闹了啊,这边你先顶上,我们快去快回哈。”
说完就一溜烟儿地全跑没影了。
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让她们看了一场好戏。
另一个女人陪着笑脸凑上来,试探着打听消息。
“老姐姐,你这是小孙女儿?没了?”
没了好啊,这么小的孩子,刚好匹配她家浩浩的眼角膜。
王招翠斜乜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苦大仇深地瞪着那一沓账单,恨不得把她孙女挫骨扬灰。
“这是账单吧,我瞧瞧多少钱……啧啧啧,四百万了都快,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高之灵动作活泛得很,自来熟地接过账单,目光锁定最后的合计金额,笑得意味深长。
“用不着你管!”王招翠恶狠狠地剜了高之灵一眼,一把将账单夺回来,一双三角眼满是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