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妈妈不要咱们了。”
男人嗓音闷闷的，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委屈。
“嗷呜……嗷嗷嗷嗷嗷……”
丢丢好像能听得懂爸爸的话，昂着头凄惨地对着月亮叫唤。
“乖儿子，你还有爸爸，以后只有咱们俩相依为命了。”
见丢丢悲痛得不能自已，慕衍之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好像突然有人跟自己同病相怜，他就看丢丢更顺眼了。
“儿子，晚上吃饱了吗？”
他满腔父爱不合时宜地泛滥开来，揉揉丢丢的肚皮，发现比刚喂完狗粮时软了许多，就又倒了一餐的分量在食盆里，兑上温水，搅拌泡开。
“吃吧，儿子，你都没妈疼了，再连饭也吃不饱，就太可怜了。”
慕衍之把它放在地上，它抽了抽鼻子，颠颠地朝着狗粮跑过去了。
“慕总……幼犬不能过多喂食，消化不良要闹肚子的。”
小狗不知道饥饱，一直给它吃，容易撑死……慕总到底知不知道……
余年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完，他家慕总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去拿药过来，马上。”
“是，慕总，我这就过来。”
慕衍之的私人医生其实并不得他信任，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如果让私人医生知道，那离慕老爷子知道也就是去个电话的功夫。
所以余年私底下找了自己的人，专门给慕衍之开药。
笃笃笃笃，余年敲门，压低了声音。
“慕总，我过来了。”
“嗯。”慕衍之矜贵地从鼻腔里带出来点微弱的气流，亲自去开了门。
丢丢撑得肚皮滚圆，此时躺在慕衍之怀里来来回回，幅度极小地翻滚，张着嘴呼吸急促，晶亮有神的大眼睛也一下一下翻着白眼。
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它这是怎么了？”慕衍之小心地颠了颠它，见它并不像平时欢快，心里莫名发慌。
“吃撑了。”余年抹了额头的汗珠，面无表情地跟自家boss解释。
“……”
慕总讪讪地腾出来一只手，轻柔地给丢丢揉肚子。
都怪他这当爹的，大半夜瞎给儿子加什么餐。
余年人精似的，自家boss的心理活动，他能猜对个十之八。九。
于是他试探着提了一句，“顾小姐在的时候总能把丢丢照顾得很好。”
“嗯。”
男人颌首，这点不得不承认，儿子在她手上，他几乎没费过心，体检打疫苗驱虫这些全是顾阮阮一手包办。
可惜她不在了。
常晴不知道怎么照顾的，总觉得丢丢这十来天的功夫瘦了一圈，掂在手里都没以前重了。
余年福至心灵，“丢丢可能是想妈妈了。”
这就给了慕衍之一个台阶下，于是他顺着点头，再摸摸丢丢的脑袋。
“儿子，告诉爸爸，你是不是想你妈了？”
“嗷呜……嗷呜嗷呜……”
原本叫声有气无力的，一听他这话，连耷拉下去的耳朵都重新支楞起来了。
余年露出来个慈爱的姨母笑，安静地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慕衍之和丢丢父子俩还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地交流着。
“慕总，给你。”
余年从口袋里摸出来个白纸包好的小药包，递到慕衍之手里。
慕衍之接过来捏了捏，面露不满，凤眼光芒锐利，利刃似的扫向余年，“不够一次的量。”
连一次的药量都不够。
这次余年当真是办事不利得厉害。
“慕总，王医生已经不愿再开药给您了，我软磨硬泡许久，才得来这么多药。”
余年也无奈，王玥这女人软硬不吃，认定了的事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告诉她，要么换人，要么老实点。”
慕衍之嗓音冷寒，像从遥远的深渊里冒出来的。
也就是顾念王玥是个女人，做事也还算尽职尽责，否则早就打发走人了。
余年不敢抬头，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主动倒了杯温水给慕衍之服用。
小纸包里装了些白色粉末，搅拌溶解在水里，片刻漂浮悬浊后沉淀下来，化作无色无味的一杯水。
慕衍之正要喝，安静地躺尸的丢丢突然精神振奋起来，小爪子撑起身子，猛地一个弹跳从慕衍之身上跳下去。
“哗啦”一下，那杯水尽数倾泻在地上，被厚实的地毯吸收殆尽，只在乳白色毛毯表面留下一滩湿润。
这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慕衍之面色沉了下来，蹲下身，毫不温柔地拎起丢丢松弛温暖的后颈，把它拖离地面。
丢丢“嗷嗷”地呜咽叫着，声音悲惨，兀自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舐地毯的那片湿润。
狗鼻子对于气味相当敏感，尤其余年和慕衍之都很重视这杯水，天性使然，丢丢当然要去尝尝味道。
“别舔了，吃不死你。”
男人神情严肃，看它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
丢丢缩了缩脖子，陀螺似的在半空打转转，一个用力挣开禁锢跑没影了。
“嗷呜！”
它没跑远，就又兴奋地叫出来，爪子还发出扒拉布料的“刺拉”声。
余年跟慕衍之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防备。
果然，下一秒女人娇俏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儿子，你怎么扒妈妈衣服啊。乖啦乖啦，等妈妈换上别的你再玩好不好？”
常晴。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听声音精神得很，并不像刚醒。
丢丢半只身子挂在她腿上，常晴小心地往阳台挪过来。
“衍之，余年，你们还没睡吗？”
从语气到表情，常晴都表现得很自然，看不出来任何不妥当。
“嗯，余年过来确认这几天的行程。”慕总柔和了表情，转身朝常晴走过来，手背触碰她的脸颊，不似平时的温软，倒带着点夜风的冰凉。
“睡不着吗？”他凤眼专注地看她，瞳孔里倒映着缩小的她。
“不是，口渴了，下来倒水喝。”
慕衍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手上捏着一只空水杯，看样子的确是半夜渴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