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隔音效果很好，沈叔过去反锁了门，顾启荣就听不见外面不远处的闹剧了。
“来，老爷子，咱们看会儿新闻吧，呦，你快瞅瞅，特没谱又琢磨着怎么打伊朗呢。”
见顾启荣眉心一直没能舒展开，沈叔故意声音夸张地招呼他，还把新闻播报的声音调大了些，彻底盖过外面的动静。
“没心思看，我这心正提着呢，也不知道昭南怎么样了。”顾启荣朝门外努了努嘴，眉间深刻的褶皱明显地现了出来。
“老爷子，这可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呐！”沈叔神情讳莫如深，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都知道，老沈，不过昭南是个好孩子，这家人还真是……唉。”
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不是市长了，并且还不能公然露面在人前。
“宋医生是个有主意的，咱们静观其变吧，至于旁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呐。”
正说话的功夫，顾阮阮就怀抱着丢丢过来了，慕衍之跟在身后，那个戴眼镜的助理手里拎着一只果篮，其余的单单看上去就很珍贵。
顾阮阮明显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撸丢丢的脑袋，几次想往外走，都被慕衍之不动声色地按了下来。
“爸，您最近恢复得还不错吧？”慕衍之含笑问道，一边就着阮阮的动作给狗子挠下巴。
“嗯，有劳慕总记挂。”顾启荣态度不咸不淡，也不招呼他坐，只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视看。
“爸您叫我衍之就成，不必跟外人一样生分。”慕衍之像是没听出来顾启荣的不待见，靠近顾阮阮坐了，狗子的身体就横亘他俩中间，来回欢快地拨棱大尾巴。
“用不着，你跟阮阮不算一家人了，我们也没心思攀扯慕家。”顾老爷子板起脸的时候，基本都是六亲不认的节奏。
“我爷爷他老人家很喜欢阮阮，不希望阮阮在称呼上生分了，爸这边，我自然要礼尚往来。”
这个理由很充分。
还低着头问丢丢，看似宠溺，实际上把控着它脆弱的尾巴根，“你也很喜欢外公，是不是？”
“嗷呜！嗷嗷嗷！”
命根拿捏在卑鄙小人手上，丢丢悲愤地嘶吼出声，没什么威慑力，模样奶凶奶凶的。
一室的人各怀心思，都默不作声，还是顾阮阮受不了，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爸，刚才我过来的路上见宋医生办公室门口气氛很紧张，我想过去看看。”
岂止紧张，王招翠为了讨一个所谓的公道，都比划着要把脑袋往墙上撞过去了。
“离远点，注意安全。”正好他也想把她支开，跟慕衍之说两句话。
谁知不光狗要黏糊着妈，慕衍之也跟着起身要走。
“衍之，你留下。”
慕衍之凤眼幽暗，光芒闪烁两下，最终还是眼看着顾阮阮怀抱丢丢去找那个小白脸了。
他用力攥了攥拳头，心说，早知道宋昭南也在，他就不提要上来探望顾启荣了。
王招翠虽然被人拉扯到一边，墙是没撞成，不过依然哭天抹地地干号着，拍着大腿哭诉自家的悲苦遭际，听着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还有不明就里的看热闹的在，
罗沛力捏了捏眉心，强忍着翻滚上涌的烦躁，面上却不显，一脸谅解体恤。
“这位家属先别急，事故发生以后我们医院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一应监控录像，书面材料，以及用药剂量都做了检查。”
“一旦查明是我们医院的过错，或者是哪位医生的失误，不用家属说，我也会做主公正妥当地解决，现在事情还没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您再怎么在这里闹也没用。”
这话马文雍和宋昭南都反复说过，不过都不如罗沛力来得有威慑力。见王招翠神情松动了些，罗沛力笑得愈发亲和了。
“不如这样吧，您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下来，随时监督咱们医院的调查，出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您。您看怎么样？”
只要不败坏仁和的名誉，又不影响病人看诊，王招翠愿意安安分分呆在酒店，花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那可不成……您也别说我这老婆子信不过您，实在是我那小孙女死得惨……”
话没说完，一只目露凶光，极度兴奋的大狗就朝王招翠扑了上来，拼命地往她身上拱，在她衣服上嗅着，把她吓得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宋昭南看清那狗的脸，眉心扬了扬，下意识地在人群边缘找着什么。
果然见她惊慌地跑上来追狗。
不过到底慢了一步，连马文雍也没反应过来，就让它灵巧地扳开了门把手，直冲气味最浓烈的办公桌。
就是这里！
丢丢踩着椅子爬上去，把一只黑色的袋子撕扯得稀巴烂，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甚至还能看见有灼目的红色液体顺着流淌下来，小溪一样流淌在办公桌上，顿时引起了一阵恐慌。
“啊！那是什么东西！它在流血！”
“看那狗的嘴！还有爪子！全是血！”
“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人群忍不住躁动起来，连呼吸都泛着莫名的惊恐和浮躁。
马文雍脸色灰暗下来，顾不得狗还在里面，猛地重新把门锁上，隔绝了里面的惨绝人寰。
丢丢被关在里面，焦急地用爪子抓挠着门，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带血的爪子在白色的门上带出来一道又一道血痕。
触目惊心。
顾阮阮吓得后退两步，又拍着门跟里面的狗互动。
“嗷呜！嗷呜！”
里面有血！有生肉！还很嫩！比饼干好吃！
亢奋的狗叫声一下下擂鼓一样落在众人心上。
宋昭南抿了抿唇，把她带到一边，语气严厉，“阮阮，我告诉你不许上来了。”
他嘴里还带着淡淡的酒香，此时神色清明，跟刚才买醉的失意男人判若两人。
“我……”阮阮嗫嚅了下嘴唇，不敢对上他的眼。
我担心你啊。
地上的王招翠则诡异地露出来个笑，一头冲上去撞开马文雍，自己把办公室门拧开，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里面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