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男人危险地眯起了眼，周身气场蓦然沉郁，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我说得很清楚了，慕总可能耳朵不好，我不介意现在重复一遍。”无所谓再说多少遍，阮阮波澜不惊地想着，反正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慕衍之胡搅蛮缠，大不了她就搬走，或者直接去一处偏远山区支教。
比如西藏那曲。
一个常年盛产冬虫夏草的地方。
花上一整年时间，一半用来支教，另一半用来旅游。
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听耳边的呼呼风声，看扬起的牧鞭一次次抽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远远的斜坡上一片碧绿，大片的绵羊像云朵一样漂浮在上面，弓下的脊背驮起了宁静的黄昏。
千山之巅，万水之源，有危耸的皑皑雪峰，也有辽阔的高原牧地。
到时候那点不该有的旖旎想法就该烟消云散了吧。
慕总立刻亮明反对意见，透着斩钉截铁的决然。
“不行，我不同意。”
顾阮阮讥讽地嗤笑一声，“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腿在我自己身上长着，你管得着吗？”
她挑衅地仰着下巴，笑得肆意潇洒极了。
桃花眼晶亮晶亮的，像是蕴蓄了星星点点的细碎钻石，点缀在巴掌大的一张脸上，看起来娇俏又活泼。
“怎么管不着？当初我可答应过爸，要好好照顾你的。”慕衍之被她俏皮的模样感染，也会心地轻笑了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稍稍缓解。
“现在你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我还不稀罕了呢。”小姑娘高傲地用鼻孔对着慕衍之，冷漠地哼出声。
现在把她爸抬出来压她，她好怕怕哦。
这话慕总不知该怎么接，只好沉默着抿了抿唇。
他想说，那时候他不喜欢她，即使偶尔给她好脸色，也完全是看在顾启荣和爷爷的面子上。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说，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见慕衍之吃瘪，顾阮阮更得意了，趁他分神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把玳瑁戒指夺了回来。
然后宝贝似的拿了纸巾擦了又擦，怕慕衍之身上携带病菌似的，还用酒精喷雾消了毒。
慕总黑了脸，咬牙切齿地威胁，全然不复平日人前的高冷形象，“不许再让我看见你戴这东西！”
“否则我就毁了它！”他恶狠狠地加上一句，才觉得气顺了些。
没办法。
如果不放水让她抢回去，凭她说到做到的性子，还有她眼下对自己的厌烦，慕衍之毫不怀疑顾阮阮会用这个借口搬出去住。
他还得前后脚地跟过去。
麻烦。
姑且让她拿回去吧，以后找个机会毁掉就是。
“你大可以试试，慕衍之，我不跟你开玩笑。”
那个该死的女人冷冷清清地看着他，眸光无波无澜，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试试就试试。
慕总心说道，阴沉着脸表情沉郁地进了客房，关门时还把门甩得震天响。
这女人过分得很。
偏偏确实跟他没关系，他也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立场去管束顾阮阮。
只好任凭她跟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
奇了怪了，大概慕总强烈的第六感命中率真的很高，在跟时谦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他就知道时谦并不是个好人了。
不三不四，啧。
也不知道时谦如果知道慕衍之这么评价他会怎么想。
余年正远程帮助慕衍之处理公务，通过一个针孔大的摄像头保持视频联络。
“慕总，今晚的饭菜不合口味吗？”余年试探着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慕衍之的反应。
中间只有吃饭的半个小时他们失去联系，走的时候还正常得很，现在黑着脸，一双眼几乎能往外喷火，神色郁结，剑眉微锁，怎么看都是事不遂愿的不悦。
所以余年才有此问。
菜色不合适就换厨子，干脆明了地说出来它不省事吗？
“还不错。”慕衍之闷闷地应了，声音沉沉的，不过确实没有苛责的意思。
哦，那他就放心了。
余年心下微动，心说旁的他就管不着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下次不要肉圆，肉丸子之类的也不要。”
那个小兔崽子爱吃的，他偏偏一样都不给它留。
慕衍之说完就闷头开始批阅文件，只留给余年一个黝黑的发顶。
如果说在余年这儿慕衍之的火气还算有所保留，那到了高管视频会议的时候他就是火力全开了。
这间公寓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一墙之隔的顾阮阮依旧能听见那头男人大动肝火的斥责。
先是“啪”的一声摔打东西的动静，然后才开始责骂员工。
“这个季度营业额又下降了三个百分点，我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啊？一群废物！下个月营业额不达标就别再来公司了！”
啧，暴力的老男人。
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万恶的资本家，除了压迫和剥削之外什么都不管。
阮阮悠闲地翘着脚敷面膜，一边还刷着手机，逐条回复微信消息。
其中还有宋昭南的，问她第二天有没有时间，可以陪着她爸爸做复健。
她回了一句。
软绵绵鸭：随时都可以哦（乖巧）。
对方隔了半分钟才回。
宋昭南：那就八点过来吧。
软绵绵鸭：太早了吧……到不了啊（一脸惊恐）。
屏幕之前的男人轻笑了下。
是八点根本就起不来吧。
宋昭南：十点也可以。
软绵绵鸭：好的呢（耶）。
邻座的一位主治医师好奇地凑过来看屏幕，被宋昭南抢先一步按了锁屏键。
“哎呦！可以啊老宋，有奸情吧？来来来，跟兄弟我老实交代，看上哪家的姑娘了？”马文雍一脸坏笑，把胳膊肘搭在宋昭南肩上。
似乎窥破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就说嘛，笑面虎一样的老宋怎么对着手机还乐呵起来了呢。
“今晚可得请我撸串，要不赶明儿我就嚷嚷得全医院都知道，看那些春心荡漾的小护士什么反应。”
当然，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的是让老宋痛痛快快地出钱封口。
“嗯，老地方见。”宋昭南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