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南把刚子送到医院，老李躺在后座休息，鼻子里哼哼唧唧的，明显不大乐意。
尤其黄毛就在他旁边，她想收拾收拾，但是又被宋昭南明令禁止过，所以一时半会不敢行动。
别提多憋屈了，特别想松散松散筋骨，但是偏偏又没这个机会。
黄毛知道他不待见他，也不上赶着招人嫌弃，缩在角落里一心一意照顾刚子。
他本来就瘦，再刻意把身子缩起来，就剩小小一只了。
从背面还能看起来凸起的肩胛骨和肋骨，看起来让人莫名觉得心酸。
老李撇了撇嘴，还是嘴硬。
“小宋啊，不是我说你啊，你不会还真打算帮这小黄毛负责吧？他这弟弟可是个无底洞，你们俩没时间糟蹋在上面吧？”
老李看了看宋昭南，又看了一眼顾阮阮，默默下了这么个结论。
“没事，我们不着急，要是能治好的话，我们耽误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顾阮阮想着，如果耽误几天行程，能换来一个病人及时得到治疗，那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反正是旅游加上支教，又没有跟学校联系好具体的任教时间，所以安排上相对自由。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宋昭南当然无条件赞同顾阮阮的话，车开得又平又稳。
还是两个大好人呢。
老李心里头念叨，你们倒是一个个都开心了，可是一来一回得耽误他多少拉客的时间啊。
钱，全是白花花，红彤彤的钱，突然就从手指缝里消失了。
“怎么样？”
宋昭南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起走了出来，彼此看起来相谈甚欢。
黄毛也支愣起来耳朵，把几个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还算送来的及时，一切都有可能往乐观的方向发展。”
医生说的很委婉，但是黄毛只觉得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然后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臂，“你告诉我，我弟弟到底还有没有救？”
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也是唯一关心的，就像零前面的一，如果不存在，那后面再多的零都毫无意义。
“这个不好说，你也知道，你弟弟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而且一直处于半瘫痪状态，肌肉神经也有部分萎缩，我不知道你指的有没有救是指哪方面？”
“他能不能站起来？像个正常孩子那样站起来！”
大概是太激动，而且路上暖气开的足，黄毛把衣服都脱的差不多了，只有贴身的衬衣还穿在身上，这样一剧烈呼吸的时候，能清晰看见他两侧凸起的肋骨。
瘦骨嶙峋，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子。
宋昭南看了一眼，然后冲着顾阮阮招了招手，一起进病房看刚子去了。
“这一点不好说，我们刚才只是做一个初步检查，全面评估一下你弟弟的身体发育状况，说实在的，长期营养不良，造成他发育并不理想，所以身体状况其实处于中等偏下的状态，只能通过后期调养来判断效果。”
很官方的说法，毕竟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任何医生都不会轻易说出来自己大概的判断。
永远都是模模糊糊的，看治疗，看效果。
“那要想把他治好，需要多少钱？”黄毛声音喑哑，心情很沉重。
钱，平时用不上的时候，永远都不觉得有多重要，但是关键时候，却能救人命，或者决定最亲爱的人用的是国产药还是进口药。
黄毛为什么要去偷油？又为什么带着扎轮胎的工具，想要把有钱人的轮胎扎破，然后实现带他们离开的梦想？
为了带弟弟治病，究其本质，其实是为了钱。
“这个我也不好说，只能看看治疗效果，如果到时候效果好，那后期跟进的康复项目就会相应的增加，费用这方面就会上涨，但是如果没效果，那很多项目根本就用不上。”
黄毛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说个准话，大概需要多少万？”
“保守估计八十万，这是在恢复程度比较理想的情况下，当然了，我想咱们都为病人家属，肯定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病人得到最好的医疗服务。”
看吧，又开始打官腔了。
黄毛沮丧地弓着后背，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进了病房，一路朝着宋昭南走了过去。
因为检查项目有相当一部分痛苦性都比较大，所以提前给刚子打了微量的麻醉剂，他这时候正犯困，躺在床上睡得安然。
“做什么？”宋昭南明知故问，把顾阮阮拉到自己身边坐好。
“你说过要承担我弟弟的医药费。”这话还算数吗？
黄毛的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任何平仄起伏，单纯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隐约还透着压迫的意思，让人听起来不舒服极了。
宋昭南挑了挑眉毛，“我是说过，怎么了？”
“八十万。”
黄毛眨了眨眼，然后一错不错地盯着宋昭南的反应。
“嗯，我知道了。”宋昭南刚才正在切水果，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扎上牙签，方便小姑娘取用。
他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没反应了。
黄毛心里直打鼓，鼓足了勇气，站到他面前。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要是不算呢？”
黄毛悄悄咬紧了腮帮子，看起来像一只被惹怒了的野兽，眼神凶狠，又带着被伤害的绝望。
孤注一掷。
“嘿，这玩意倒是结实，没变黑，还真是纯银。啧啧啧，值两个钱。”
刘尚志说完就把手链揣自己胸口的口袋里了，看也没再看刘媛媛一眼。
刘媛媛恨恨的咬了咬牙，她就知道会这样，但是还是不甘心，于是扑上去抱住刘尚志一条手臂。
“爸，你说过你就看看成色，你看都看完了，咋还不还给我？”
刘尚志脸上很不耐烦，一把就把刘媛媛的手甩开了，“这东西可贵重的很，你问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咋办？爸帮你保管保管，你懂啥？”
说的还很有道理，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不用您帮我保管，我自己锁在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