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爷又哼笑一声,颇为漫不经心的模样。
“要知道,我这可是看在阮铭嘉的面子上,旁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阮祖天支支吾吾,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搓了搓手,哀求出声。
“坤爷,求您让我再想想成吗?”
“可以,我数十个数,场子不等人,你要过去就马上,要不就留下两根小手指,坤爷我冻上冰给阮老爷子送过去。”
真的有人开始数数,不急不缓地从一到十毫不停歇。
阮祖天额头上冒出来一层冷汗,呼吸急促,一双充血的眼睛通红可怖。
良久,他才听见自己声音喑哑,“我去!”
坤爷满意地笑了,隔空拍了拍阮祖天的肩膀,“好小子,这才对嘛。”
脑海里仍旧是一片空白,弥漫着一地的血,阮祖天悄悄开了门,没惊动任何人,往地下赌场赶过去。
“老爷子。”管家叹息一声,站在阮铭嘉身后,弓着腰,没吱声。
阮老爷子以手抵拳横在嘴边咳了咳,泛白的唇就染上几滴血,看着精神了些。
“阿澜,你说我做得对吗?”老人家眼神空洞,对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发愣。
管家垂下眼,收敛起来眸底的复杂,“老爷做的都是对的,阿澜永远听老爷的。”
“咳咳咳……”殊料阮铭嘉听见这话情绪波动,咳得更厉害起来。
“阿澜,我不后悔。”阮老爷子坚定道,心底一片苍凉。
人到暮年,该后悔的早就后悔过了。
“我知道,老爷没做错,是小姐和少爷不肯听话,老爷都是为了他们好。”
“嗯……每个月固定拨给祖天的钱一分都不能多。”阮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看顾点他,别让人真的断手断脚了。也不许让他再借高利贷。阮阮那边也别放松。”
“是,老爷,我都懂。”
地下赌场一如既往地奢靡铺张,从脚下踩的羊绒地毯,再到头顶炫目的水晶吊灯,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是个销金窟。
来来往往的皆是腰缠万贯之辈,亦或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个顶个地壕,下个注都是一掷千金的派头。
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这不,阮祖天出来得急没带昭示身份的贵宾卡,就被练家子的门岗拦在外面。
阮祖天急了眼,“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阮氏的大少爷!前儿还在这儿赌过呢!”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就是看着他身上没值钱的东西傍身了,没钱给他小费,才敢这么作践他。
等他有钱了,非得让这条狗跪地上给他舔鞋子不可。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阮大少爷啊,怎么着?欠咱们坤爷的钱还上了?阮铭嘉那个老东西还肯给你钱?”
那门岗才像是想起来阮祖天是谁似的,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装模作样地一抱拳,“对不住了,咱这地方来往的富贵人实在是太多了,家底败得差不多了的,实在记不住。”
阮祖天气得不轻,鼻孔里直“咻咻”喘气。原来他还有些忌讳这次下的注太大,万一运气背,可不得把裤衩都赔出去吗。
可惜这时候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满心满眼都是怎么给这条狗点颜色瞧瞧。
好啊,他不是说他没钱还账吗?今晚他就露一手,赢个大彩头,闪瞎他的狗眼!
“老子今天晚上就是来赌一把的!也好给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开门红!”
阮祖天豪情万丈地在赌桌前面坐下,头脑里的翻滚灼热依旧。旁边三人逐次上桌,个个是彪形大汉,裸露的皮肤上是凶猛咆哮的兽形纹身。
“阮少爷,你有钱吗?没钱可撑不起咱们这一局。”洗牌的间隙,有人乜斜着眼不屑地看阮祖天。
“暂时没有,不过坤爷先垫上,下注的本钱还是有几个的。”阮祖天面不改色,冷哼一声,专心看起自己手上的牌来。
“啧啧啧啧,坤爷垫钱,你这小子本事不小啊!”
场子里谁不知道坤爷是最会打算盘的,如果不是笃定这局阮祖天必赢,或者阮祖天提前应允了什么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坤爷那个德行怎么可能主动借钱出去。
四个人心思各异,对于这一局的输赢格外关注,为了赢钱各个都使出来看家本事。
这场局是坤爷跟港城另外赌王约定好的,赏金足足一个亿,为的就是争一个赌王之王的名头。
一个亿的现金悬挂着吊在几个人头顶,实打实的金钱就近在咫尺,这种感官的刺激惹得几个人愈发热血沸腾。
一局定生死。
一腔热血显然不足以支撑阮祖天发挥超常,到后来他的腿都在一阵阵发软,额头上也一阵一阵冒虚汗。
可惜赌局正是白热化的时候,没人会允许自己力不从心。几位都不是赌桌新手,出牌的速度迷乱人眼,最后只见纸牌相互交锋。
一边有人来观战,唏嘘出声,“啧,有钱人就是跟咱们不一样,这么大的注,赢了当然是喜大普奔,输了可就倾家荡产咯。”
生怕阮祖天神经不够紧张一样,那人再次火上浇油,“这位大兄弟怕不是家里有矿吧?跟赌王的关门弟子赌……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阮祖天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拿牌的动作也僵硬起来。
赌王的关门弟子……是谁?!
是他们三个当中的哪个?!还是说……他们三个都是?!
强烈的恐惧蔓延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阮祖天整个人困在里面,任凭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
他神经高度紧绷,近乎惊恐地从对面三人脸上一一扫描过去。
胸口纹着老虎那人瞅准机会,见阮祖天不在状态,抢先压了他的牌。
赌桌规矩,每个人按顺序出牌,三秒之内没出,别人就有权利抢先。并且不影响自己出牌的机会。
出牌次数越多越有优势,也就是说,老虎男已经比阮祖天领先一步了。
阮祖天立刻回过神来,剧烈的后悔袭上心头,可惜已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