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颖果断一踹油门,SUV加速向前冲了几米。封宇的车几乎擦着她的尾灯从车后掠过,斜着撞在路基上,车前盖弹起老高,浓烟带着火星腾空而起。
黎希颖一个急刹车,顾不上被保险带勒得翻白眼的吴艾,跳下车,抓起后备箱里的灭火器,朝着封宇的车头一阵猛喷。刚要发作的火苗在几秒之内,被雪白的泡沫压得灰飞烟灭。
透过裂成蛛网的前挡风玻璃,黎希颖看到封宇一动不动,趴在弹出的气囊上,试着去拉车门,但新能源车的嵌入式把手没有弹出,找不到抓手。情急之下,她只得调转灭火器的方向,用钢瓶底部猛砸驾驶座一侧的车窗。
哗啦,车窗玻璃四分五裂,黎希颖又上下左右砸了几下,彻底将它砸碎。她丢下钢瓶,探手进去打开车门,将满脸血污,已经失去意识的封宇从车窗里拖出来。
不少目睹了惊险一刻的路人纷纷驻足,有人已经打了报警电话,还有人嚷嚷着快叫救护车。
回过神的吴艾赶紧下车,奔过来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黎希颖抱着封宇的上身,将他拖到路边的树荫下放平。只见他双目紧闭,额角肿起来,鼻子还在不住地流血,牙齿磕破了嘴唇,渗着血丝。
让黎希颖惊愕的是,封宇的脸色像熟透的苹果,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他的衬衣领口、胸前、腋下都被汗水浸透,混着鼻血和气囊的粉尘,显得肮脏可怖。
“他这是怎么了?中暑?”吴艾慌了神。
黎希颖按了按封宇的肋骨和四肢,没发现断裂的迹象,但一探他的颈动脉,那滚烫的体温和摇滚鼓点似的脉搏,颇似刚在沙漠里跑过马拉松。
这是怎么搞的?黎希颖察觉到不妙,扒开封宇的眼皮,看到他散开的瞳孔,心里咯噔一下。
“致幻剂。”她自言自语道。
“什么!”半跪在封宇身边的吴艾一声惊呼,扑通坐在地上,惊恐地向后挪了挪,“你说什么?致幻剂?车里怎么会有……”
她的脸色变得和封宇一样红,试探着靠近,摸了一下封宇的汗津津的额头,随即迅速缩回手。吴艾捂着嘴,将充满恐惧的眼神移向师言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小车。
防不胜防啊,黎希颖也被这意料之外的暗算惊出了一头冷汗,但此刻更让她生疑的,是吴艾的反应。看得出来,吴艾很害怕,只是,那发自心底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呢?
路边的人越聚越多,警笛声刺破喧闹,由远而近。
……
天擦黑,狂风乍起。晚上七点,一团团铁灰色的云悬在黑漆漆的半空,像一颗颗沉重的铅球,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砸下来,带给人间一场灾难。
“你确定是这里?”黎希颖把SUV停在路边,看向一排拥挤的小门脸中间,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幽深小巷。巷子里没有灯光,让人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再次确认导航定位是否准确,看屏幕上的显示,和路灯下巷口的红色门牌确实对得上。
“我家住过三代人的地方,我肯定认得。”后座上,封宇揉揉贴着纱布的额角,吃力地解开安全带。他衣襟和裤腿上的血迹已经变成褐色,到处是混着白色粉末的干涸汗渍。
黎希颖拉开车门,扶着他下车。
封宇被送到医院后,确诊是吸入了致幻剂。那是强奸案里常见的药物,人在摄入后的几分钟之内,就会神志不清。
如此看来,凶手是意图制造一场车祸,置师言于死地。如果今天开车的不是受过训练的封宇,后果殊难逆料,所以,案子是谋杀无疑了。
专案组正在对师言的车子做全面检查。
但黎希颖仍然感到不对劲,既然凶手选择在车里下药,那么不管师言的婚礼是否顺利举行,只要她开车离开酒店,就一定会遭遇车祸。这么一来,找师言的父兄来刺激她,就显得多此一举。
黎希颖不禁迷惘,凶手谋害师言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她知道一些姜霖死亡的内幕,而杀人灭口,用不着这么麻烦。
就在她的思绪信马由缰之际,二人已经摸黑穿过百十来米的狭窄小巷,走进一个小院。
院子里有两间黑着灯的北房,西厢房本是厨房,如今看起来被当洗脸间用了。院子东侧有一个小门洞,连着又一个盖着五六间平房的院落,平房里的灯光和恍惚的人声,在一片黑暗中略显诡异。
黎希颖看着鬼屋般的周遭和墙缝里的泥灰和杂草,不禁怀疑封宇的药劲儿是不是还没过去,稀里糊涂指错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