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香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两个保安趁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
“你还有脸提师言。”吴艾指着杨美香的鼻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杨美香挣扎着,嘴里叽里咕噜,喷出一堆方言的脏话。吴艾的脸涨得通红,又抬起巴掌。
“好歹是师言的妈妈。”沈海艳扶着胳膊,用身体挡了一下。
“海艳姐,你还不知道吧。”吴艾瞪着杨美香,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害死师言,劫持咱们的,就是她的儿子和丈夫。”
此言一出,大堂里又是一阵混乱的人声。沈海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黎希颖。黎希颖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怎么是他们!”沈海艳心悸地捂住胸口,受伤的胳膊失去承托,扯到伤口,疼得她一缩脖子。
杨美香还在叫骂。
“赔钱!你们害死我女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双臂一振,身上的白布呼啦啦甩在保安的脸上。
“够了。”沈海艳一声断喝,抬头逼视杨美香的双眼,眼神从方才的客套变成冰冷狠辣。
杨美香被这平地一声吼镇得身体一僵,呜呜渣渣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
沈海艳抱着胳膊,上前几步,死死盯着杨美香。老妇人下意识想往后退,但被保安拽着,动弹不得。
“赔钱?好啊。”沈海艳冷笑,回头招呼刚刚在庭院里帮忙登记的女员工,“小徐,咱们的损失盘点得怎么样了?”
“姐,修楼梯要三万多。”小徐挤出人群,“新娘休息室的家具一万。院子里损坏的桌椅还没盘完。哦,对了,还有泳池消毒的费用。”
“这些钱,你们家得赔给酒店。”沈海艳朗声道,“我和吴艾的住院费、误工费,也得申请附带民事赔偿。老太婆,你还是回去看看,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够不够赔吧。”
杨美香听到金额,脸色煞白,早没了撒泼的劲头。
“师言在酒店遇难,需要担责的话,我们会走保险理赔。”沈海艳语带轻蔑,“不过,即使要赔偿,也是我们领导找她的丈夫周歆沟通。你需要要操心的,是你的丈夫和儿子会判几年。”
杨美香一声悲鸣,保安们一松手,她扑通坐在了地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老妇人捶着地面,放声嚎啕。
黎希颖朝魏洋使眼色。
“杨美香,京州市局专案组。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魏洋掏出证件,大步上前。
两个警员扶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杨美香,跟着他走出迎宾楼。
沈海艳一脸唾弃地目送杨美香被带走。她在吴艾的帮助下绑好绷带,目光扫向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
人们好像被她的眼神烫到,一个个忙不迭地低下头,四散开来。
“师言的家人是怎么回事?”沈海艳满心疑虑地问黎希颖。
“还在调查中。”黎希颖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去我办公室坐坐。”沈海艳招呼小徐带吴艾一行去清点婚礼现场和接亲房的遗留物品,引着黎希颖和封宇走向迎宾楼的侧门。
花园里已经是绿草如茵,摇曳的花海掀起层层波浪,芬芳四溢。几株高大的乔木被层层叠叠的白花压弯了枝头,仿佛皑皑白雪。
微风拂过,黎希颖拈起落在肩头的一朵花,随手别在衣襟的扣眼中。
“我们酒店这几株梨花有一百多年树龄。”沈海艳举起职业的手势,“在市园林局挂了号的。”
“京州四季分明,梨花是春天一景。”封宇来了兴致,“我记得东文区的一座古刹里,有几株明代种下的梨花,都五百多年了。你们酒店这几株古树,虽然没那么出名,但也很带劲哎。”
“为了应景儿,我们酒店推了不少京白梨做的的创意菜。”沈海艳露出笑意,“比如西餐厅很受欢迎的京白梨配鹅肝批,还有湖景餐厅用小吊梨汤改良的甜品,小吊梨冻。”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过花园,走进办公楼。
沈海艳主管的宴会部在三楼,见他们走进办公区,唐薇从工位上起身。
“海艳经理,我刚提交了辞职报告。批一下吧。”她的语气里满是挑衅。
满屋子正在低头工作的员工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沈海艳径直推开办公区最里侧的一个小门,走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她走到办公桌后,左手晃了晃台式机的鼠标,单指敲键盘。
“审批通过,你可以去人事办手续了。”
唐薇没想到她如此痛快,顿时语塞。
“其实你本就在五月的裁员名单里。”沈海艳挺直腰杆,“我是想帮你争取一下的,即使争取不成,也有N+1的赔偿。但你坚持今天辞职,我只能尊重你的意愿。”
唐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在发抖,片刻,她眼珠一转。
“替我争取?你巴不得我立刻消失呢。”唐薇看向跟着沈海艳进门的黎希颖和封宇,“不然,你和师言那点事就藏不住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穿越到了隆冬。黎希颖露递给封宇一个“又有好戏看”的眼神。
“我和师言有什么可藏的?”沈海艳镇定自若地请客人落座,从茶几下层拿出两个白瓷杯,单手沏茶。
“海艳经理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啊。”唐薇的语气颇为夸张,“三月二十日傍晚,师言来试吃和敲定婚宴的菜品。我想请意向客户现场观摩泳池婚礼,就去和她商量。结果找了一圈,才发现你俩躲在新娘休息室里吵架呢。当时……师言骂你什么来着?你还说什么……精神分裂。”
沈海艳坐在办公桌后,左手攥着一只签字笔。她稍一用力,膈到掌心刚愈合的伤口,咬住嘴唇。
黎希颖靠在沙发上,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脸上写满好奇。
“沈海艳,好好编,别说漏了。”唐薇更加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