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细枝末节
午晔2024-07-28 13:292,293

  春雨在夜色的掩护下,细细地渗透进城市里每一道干涸的缝隙,直到晨曦初上,才转身离场,留下一抹湿漉漉的清凉。

  四月四日一早,专案组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是异常地沉闷和压抑,颇似暴雨来临前的低压气旋。

  穿着牛油果绿衬衣的黎希颖翻看桌上的两份报告,神色凝重。她的长发编成发辫,盘在脑后。

  封宇在一旁垂手而立。他额角的一大片淤青尚未消退,磕破的嘴唇依旧肿着,白色长袖T恤外罩蓝白条纹长袖衬衫、灰色卫裤的穿搭,看起来像极了病号服。

  其他外勤警员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写字台边的动静。

  许久,黎希颖合上报告,思索着。

  技术部门在师言的车载香薰中,发现了高浓度的致幻剂。这款熏香是自动感应,随车启动,这就能解释,为何封宇刚上车时没事,开出几公里后便陷入昏迷。

  可惜,香薰上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酒店停车场的出入记录和监控显示,师言的车于三月二十九日下午四点入场,随行的,还有婚庆工作室租用的一辆面包车。当时,师言、周歆、吴艾从小车里下来,搬出几个箱子,沈海艳和柳枫也到停车场帮忙。

  酒店证实,他们是去布置泳池会场和接亲房的。半夜完工后,工作人员离开,周歆搭柳枫和沈海艳的车也走了,吴艾和师言当晚就住在接亲房。

  凶手给车里下药的时间,推测是车子入场后,到第二天婚礼前。

  棘手的是,案发眼看一周,景和酒店还是无法给专案组提供案发当日的监控,因为从三十日凌晨开始,酒店的监控录像全都没有存盘。

  酒店认为是断电引发的系统故障,警方则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这些天,市局的技术部门一直在做全面的排查和检测,暂时还没有结论。

  “好消息。”魏洋举着两份报告进门,打破沉寂,“姜霖的遗体和物证复检结果出来了。”

  黎希颖接过报告,翻开一看,结论都是维持原判,排除刑事案。

  “现在看来,姜霖的案子没什么悬念了。”魏洋用手扇着风,“她经手大项目,压力本来就大,前夫突然跳出来抢抚养权,等于在火药桶下面塞了把柴火。姜霖不管不顾地找律师,不去上班、不接电话时,情绪其实已经崩溃,而失业这把火,成了悲剧最后的推手。”

  “逻辑上是通的,但愿这一次,姜霖父母能接受吧。”封宇没底气地说,“不瞒你们说,自打去年秋天,所长让我‘关照’姜东来夫妇,我这大半年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魏洋同情地拍了拍封宇的后背,转向黎希颖。

  “要这么看,姜霖自杀和师言遇害没有关系。”他急切地说,“我们尽快把这烫手山芋交上去,全力调查师言遇害案吧。”

  众人纷纷附和。

  “姜霖为什么一连找了七八个律师?”黎希颖双手交叉撑在桌面,头也不抬地问。

  “怕孩子被抢走啊。”封宇的语气似乎在嗔怪她没事找事。

  “姜霖关心则乱,但律师可只讲证据。”黎希颖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她不停地换律师,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律师给她的答案,不符合她的预期。”

  “什么意思?”封宇没反应过来。

  “你说过,抚养权变更的官司,姜霖十拿九稳。”黎希颖向后靠,“但很明显,律师们不这么看,双方谈不拢,姜霖只能一家又一家地找下去。从她几天后回去上班时,失魂落魄的状态看,应该是彻底失望了。那么,律师为什么普遍认为,姜霖没有胜算?”

  封宇被问住。魏洋也只能摇头。

  “姜霖的前夫明明交出了抚养权,却在离婚一年后突然发难,又是为了什么?”黎希颖的脸上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还有,按离婚协议,房子归前夫,但我没查到姜霖的租房合同,只知道她在自杀前的二月底,住进一家快捷酒店。在那之前呢?一年的时间,她带着个四五岁的孩子,总不能睡大街。”

  二人都没词了。

  “姜霖确实是自杀,但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澄清。”黎希颖起身,“所以,她的死和师言被杀是否有关联,仍是未知数。”

  她将几张师言案的尸检和物证照片贴上白板。

  “至于师言遇害,除了消失的监控,她被开除的事也透着古怪。还有……”黎希颖指着几张局部放大照片,“你们看,师言左臂这两块拇指肚大小的痕迹,像是浅度烧伤愈合的疤痕。再看她的后背,还有十几处伤痕,但很模糊。”

  “法医说,这些都是陈年旧伤。”封宇连忙解释。

  “看X光片,她的肋骨有骨裂恢复的痕迹。”黎希颖盯着照片,“我想知道,这些伤是什么时间形成的。”

  魏洋面露难色。

  “另外,需要对师言的手包和车钥匙做一个DNA鉴定。”黎希颖敲了敲物证照片。

  “太夸张了吧?”魏洋以为她在说梦话。

  黎希颖不懂他何出此言,报以询问的目光。

  “师言死于触电,所以旧伤和她遇害没有关联。手包和钥匙……能说明什么呢?”魏洋支吾道,“这些细微末节,不值得兴师动众呀。”

  “很多大案,最关键的突破口,恰恰是你所谓的细枝末节。”黎希颖不为所动。

  “是,论办大案的经验,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如你。”魏洋耐心地劝道,“但希颖姐,有些手段吧,放在这些家长里短的案子里,怕是行不通。”

  “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通?”黎希颖反问。

  魏洋语塞,忸怩片刻,不大情愿地拿起尸检和物证照片。

  “我再去和法医、技术沟通一下。”他有点赌气地问黎希颖,“那姜霖案中的疑点,有什么好办法吗?可别指望那些律师能合作。”

  “我想到一个人。”封宇抢过话头,“姜霖的前夫白潘。”他找出案卷翻了翻,“没错,白潘接受询问,一口咬定很久没和姜霖联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自杀。”

  魏洋抓过案卷,认真看了两遍,做了个“我投降”的动作。

  “白潘被公司外派出差,后天才能回来。”黎希颖将手机和平板装进大象灰色的皮包,披上燕麦色外套。

  “原来你早想到了。”封宇懊恼又慢了一拍。

  这些天,他一直有个疑问:黎希颖到底是不是人类?她不大爱说话,遇事永远是隔岸观火,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但每一次,总能让她抓住其他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

  “你这是要去哪儿?”猜不透她的想法,封宇只能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姜霖和师言的案子里,还有个重要的交集,咱们一直没捞到机会和他好好聊聊呢。”黎希颖背上皮包,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继续阅读:第25章 命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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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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