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白相间的出租车横亘在巷子口边,狭小的街道无法让它通过。
翟阔开出租车糊口前,一家三口便搬到了县城的楼房中去住,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老家的房子了,如今回来,突然发现小时候居住的环境竟然如此恶劣狭小。
他将车子停在巷子口,打开后备箱,拿着南星的行李,陪着她从巷子口徒步进去。
此时已经天亮,不少已经起来做早饭的街坊听到声音纷纷探出头来,发现是翟阔和南星后,热络地搭着话。
“唉呀妈呀,这是南星吗?”
南星点了点头,她摸了摸怀中的袁莱,语气平和,“这是我女儿,莱莱。”
街坊忍不住追溯光阴,上一次看到南星还是骨瘦如柴的农家女孩,现在竟然丰润不少,摇身一变都市女郎,让人不敢相信。
南星含着笑听着,大多数时候的话,都是翟阔在回。
聊了大概有半小时,直到街坊的家人呼喊,她们才回去接着做饭,扰过了眼前的南星。
南星和翟阔继续朝着巷子里走去,最深处的院落便是翟家。
大门上挂着的铜锁已经长满了绿锈,周遭的野草已经长得和小腿肚一样高,翟阔掏出钥匙打开门,用力一推,门上的铁锈噼里啪啦往下掉。
记忆中杂乱但鲜活的院落,如今完全失去了生机,只剩下了杂乱。
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院子重要,上面覆盖着大量的灰尘,翟阔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几乎没有地方可以下脚后,有些不好意思离开。
“要不然我陪你把这里收拾利索了,再回去吧。”
南星把袁莱放在地上,让她站稳,回身对翟阔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翟阔知道南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只能嘴巴上应承着,心里则是打算离开后去给南星购买生活用品,弄妥了再走。
翟阔大步流星地离开,南星独自站在院落中,曾经在这里,她度过了十八年的痛苦生活。
袁莱等着圆溜溜的眼睛也打量着附近,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停留的地方后,只能当南星的小跟屁虫,随着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南星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冷风一吹,瞬间所有的灰尘都飞舞起来,呛得一大一小疯狂咳嗽着。
南星提起的烧水壶走到院子中间,拧开了水龙头,所幸水龙头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她忍着寒冷,将烧水壶大致刷了一下,随后灌满整整一壶,想要放到蜂窝煤灶上,却发现厨房里的生火用具,早已经更换成了天然气灶台。
南星哑然,她对这个家搁置太久,导致对这边的记忆有了十四年的缺失。
她用水洗刷出一个小板凳,让袁莱坐在上面,又拿出平板给她调出小猪佩奇,让她看。
在袁莱被安置好后,她便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将所有被褥都拿到院落去晒,随后又用抹布把整个家都擦拭了一边。
南星一边干,一边幻想着袁藤看到她这样干活的惊讶样子。
他一直钦佩她可以统筹事业和家庭的精力,可如果他知道她就成长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就不会惊讶了。
从母亲去世,她便成为了这个家唯一的家庭劳动力,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再后来父亲娶了继母,她本以为可以减轻工作量,却没想到反倒更加劳累,在原本的工作上还增加了照顾弟弟的任务。
翟阔出生后,喂奶洗尿布做衣服,都是她在做。一到冬天,她的手上都是冻疮。
所以在后来,她在北京不管经历什么,她都乐呵呵的,因为看到过真正黑暗的日子,所以格外珍惜生活。
“姐。”
南星直起腰来,翟阔手里拿着刚买来的被褥,他将东西放到收拾好的炕上。
“外面那些都扔了吧,都没人用了,我给你买了新的。车上还有锅碗瓢盆啥的,足够你应付这段时间的。”
南星摸了摸袁莱的头,袁莱抬起头看着翟阔,用稚嫩的语气打着招呼,“舅舅好。”
翟阔捏了捏袁莱的脸蛋,噙着笑意,“有事联系舅舅,舅舅走了。”
袁莱冲翟阔挥了挥手,翟阔这才彻底离开。
南星将翟阔送来的被褥平铺开,随后将袁莱抱到了炕上,给她拿来枕头,让她休息。
袁莱招呼南星上床,南星拗不过,便上床陪着她一起,没料到自己也累了,昏睡过去,等到醒来,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
惦记着父亲的身体,南星决定去一趟医院。
医院中,南星将袁莱交给翟阔,通过一天的观察,她看得出来翟阔对这个外甥女是真的疼爱和喜欢,并非虚假的客套。
南星找到父亲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南星,翟山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因为一直不缴费,失血过多,少量肌肉坏死,因此要住院休息,一个月后便会痊愈出院。
得知这个结果后,南星一边暗喜父亲病症之轻,一边又生气继母为了钱冷待父亲。
南星回到病房中,此时翟阔正陪着袁莱坐在门口的座椅上看手机。
他耐心地给袁莱讲解着手机上的图画意思,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高跟鞋,他抬头正对上南星深不见底的目光,“下次爸爸生病,你先让他就医,算我欠你们的,见面会补给你们。”
翟阔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姐,我……”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从病房走出,洁白的侧脸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南星的注意力。
是鲁宁!
南星猛地转身,朝她大步流星地跑去,可偏偏是慢了一步,眼见她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