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妻子”后,默默挂断了电话,生怕稍不注意,就跟丢了南星。
毕竟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刻。
他好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一个横冲直撞的妇女忽然撞到了男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妇女长着一张不好惹的脸,丝毫没有给他道歉的意思,反而是冲向了他的目标——翟南星。
“南星!”
听到女人的呼喊声,南星回头看向妇女,男子急忙背过身去,生怕南星看到他。
所幸躲避及时,南星抱着袁莱走了过来,没有在意不远处的男子。
“妈。”
刘兰抬手要抱袁莱,南星微微侧身,躲过了刘兰的怀抱,“孩子怕生。”
刘兰悻悻地收回手,此时翟阔赶了过来。
“姐。”
他给南星打着招呼,拎着她的行李走向出租车。
出租车上,南星坐在后排看着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的弟弟,她和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了,偶尔的联系也都是和钱有关。
自她开始工作,便一直给这个叫做“弟弟”的人填窟窿。
“那个……翟阔,不给你姐姐说说你爸情况啊……”刘兰给翟阔使着眼色。
翟阔应声说道:“那个爸情况不咋好,医生说可能要住院。”
南星通过后视镜目睹了刘兰和翟阔的眼神交流,熟悉的烦躁感再次袭来。
那一张张脸,都没有半丝亲切感,她们仿佛举着刀叉的食客,等着品尝她的血肉,痛饮她的骨髓。
“你最近怎么样?出租车生意好吗?”南星客套着。
刘兰接过话茬,“哎呀,现在经济不好,大家都舍不得打车,一个月赚不到一千块钱,一家老少全指望着你每个月打过来的那点儿生活费过活呢,你爹不让我给你说,怕你担心,唉,这次要不是出车祸,伤得很严重,我们也不想打扰你。”
袁莱已经在南星的怀中睡着,偶尔的几句呓语,会引来翟阔频频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她。
“我刚被公司辞了,再加上养孩子负担重,手里闲钱不多,帮不上什么大忙……”
南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兰打断。
“哎呀,你们大城市的人,再没钱,也比我们这些小城市的人有钱啊!有句话怎么来说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吧,翟阔?”
翟阔附和着,“是啊,听说北京最便宜的房子也要一千万呢,那可是一千万啊,可以买咱这儿多少套房子了。”
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将南星固定在了十字架上,等待着他们的审判和宰割。
南星在十字架上挣扎着,“翟阔,这辆车是你出狱后,怕你没有出路,我给你买的吧。”
“啊,是。”
南星接着说道:“我当时买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说别人都开出租车,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块钱,你也想开。我当时不信,你为了让我给你买车,发誓说要是赚不到五六千,你出去打零工,凑也要凑到五六千月薪,让我放心。”
翟阔被南星问得哑口无言,“我……我那个确实打零工呢,业余时间还给人代驾。”
“那还不够花吗?”南星看向翟阔,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翟阔顶不住南星的询问,刘兰出来救驾,“现在说的不是你爸的事儿嘛,和翟阔没啥关系,人家孩子现在自保没问题。”
“五六千在白城,应该活得绰绰有余吧,怎么会连给爸看病的钱都没有呢?”南星彻底挣脱开了十字架的束缚。
刘兰母子被问得哑口无言,都噤了声。
南星像个王者一样依靠在靠背上,透过后视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姐,医院到了。”
汽车停在了白城人民医院前,南星抱着袁莱从车上下来,走向医院,丝毫不知道在不远处,那名从白城站就跟着她的男子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医院一楼大厅呜呜泱泱的人在等待着挂号和缴费,厚重的棉被帘子将里面的热气牢牢锁住,和寒冷的外面形成巨大的温差。
袁莱此时已经醒来,她焦躁不安地在南星身上扭动着,南星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慰她。
翟阔在前面领路,原本南星以为他会带着自己走向病房,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带着自己走向了大厅角落。
那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翟山蜷缩在座位上,为了更好的忍耐疼痛,他逼迫自己想着其他事情,目光因此呆滞。
南星望着这个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老人,甚至认不出他是那个曾经高大如山的父亲。
毕竟是亲生父亲,再嫌恶,也有心疼所在。
南星心里虽然阵阵泛酸,她拍了拍袁莱的后背,“叫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