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回到将军府时，已不知从何处听闻“林子舟大闹彤楼，神画者一鸣惊人”的反转大戏。
据言少年离开后彤楼老板亲送门外，若非秦越气场太强，恨不得上前跪求少年一卷丹青。
据言太子亲口赞叹少年画技空前未闻，见之难以挪步，因恨不能成为画中人而憾恨而去。
最夸张的说法，甚至有说少年画龙点睛，霎时间彤楼间电闪雷鸣，云水蒸腾，画中将军自画中走出，杀气四溢，鹰目睥睨，宛若神魔降世……
曙光其实是不太信的，他知道林子舟画技出众，那种奇特的画法大周从未见过，但也不至于会让人分不清虚实真假。
他在灯火璀璨的走廊间走过，高大的身形来到正堂，抬头一看，却被惊得险些后退，头皮发麻，下意识凝起全身真气。
待看清了那目露凶光却姿态倦懒的人是什么之后，曙光罕见一呆。
那人挂在墙上，赤白霓光从那人背后罩下，衬得那人越发形容俊郎，眼帘半垂之间，一缕红光凶芒杀来，打眼一看，曙光脊背上都忍不住发凉。
“画得好吧？”
曙光回神，脑中再度响起那些个传言，竟有毛骨悚然，喃喃道：“……画得好。”
但，画得太好了。
肖安子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这画看得越久，他越是感到震撼，总觉得秦越的魂儿都在里面盯着自己，怕是夜里睡不太安稳。
他相信，今日很多见过这画的人，都会睡不太安稳。
“这画成之时，连将军都看了好久。今儿要不是将军在彤楼站着，林子舟怕是根本走不出来。”
那之后的人还是自己打发的呢，肖安子从入将军府那一天开始，就没见过那么多人想跟将军府结交招呼。
曙光默然片刻，“今日太子也在彤楼，听说离开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
肖安子咂舌，“不错啊曙光，你才回来多久，这就有人脉了？”他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感慨，陈留王果然底蕴非常。
彤楼里的明线暗线不可胜数，朝中但凡有点势力的，没事都会让人去彤楼打听打听情况。今日正好又是一月一次的彤楼宴，虽然是无疾而终了罢，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人却也是满载而归。
他们原先以为少年只是秦越的一个玩物，兴许在某些人眼中，相貌还不算绝顶诱人。如今却发现，原来少年竟还有如此奇技，那么秦越留下他也许就可能是别的原因了。
林子舟在洛邑的声名一打出去，就也算是扎下脚跟了。即便将来秦越因故要跟他分道扬镳，就冲这份手艺，想要接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是好事，至少对现在的他们来说。
曙光不言，将担忧藏在心里，“子舟现在何处？”
“啊，”肖安子眼神一飘，“他啊……”
林子舟并不知早出晚归的曙光在忙活些什么，但他知道曙光其实心事重重，他无法帮忙，但也绝不会去添麻烦。
他现在要关注的是殿试，关心的是老皇帝。
殿试之上，老皇帝会亲自出题，题目多半躲不开求仙问道。毕竟会试已经搞砸了，殿试之上老皇帝肯定也得给自己争争面子，不过当着朝臣官员的面，应该也不至于再出一些“如何劝说朝臣支持修道”的胡言乱语。
“我一直有点奇怪，”林子舟翘着二郎腿，转身撑着脑袋问秦越，“要说那些皇帝得了权势之后追求长生不老，甚至风花雪月都很常见，他怎么偏偏会闻道追仙？”
这段时间林子舟已经了解到了，老皇帝是追求成仙得道，但好像很少有人提起长生不老这个词。
他满心好奇，秦越也乐得解惑，“这世上求仙问道的人不在少数。”
天子潜邸的床自然是很大的，两人中间还放着象征性的枕头，林子舟嫌撑着脑袋太累，干脆趴在枕头上。
“道学在大周这么盛行？”可他平常也没看见多少道士啊。
秦越讥诮，“两百年前皇室出了个妖才，半路出家入道而成登封，如今也快三百岁了。大家同出一脉，老皇帝自诩掌控天下九五之尊，结果自己的曾爷爷比自己还年轻，他当然会眼红。”
林子舟：“……？！”
等等，三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