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舟面容俊秀,并且发现在场考生多半也做飘逸阔袖打扮,有人似乎还描了眉、修了鬓。
不过可惜,虽然很多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在林子舟这里,人有一半还得看气质。有的人尖嘴猴腮、面相刻薄,没有不可一世的资本,却有不可一世的脾气,他很看不上眼。
但这种人就像苍蝇,让他飞着也不要命,但就是想拍死他。
就像面前这三位。
“继续说嘛,”林子舟言语温和,举止得体,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半条命,“我最喜欢无能的人动嘴皮子了。”
那三名举子也在内殿做答,排得八十之内,故而将殿上那番乌龙看得明明白白。
同是贡生,且大都知道如今考试半是看考试水平,半是看面貌气质。林子舟外形得天独厚,又抢先得了天子垂目,自然惹人眼红。
此刻对上,当然要挖空心思排挤讽刺。
“怎么,我们说错了吗?”
“黄口之儿,不识大体,殿试何等重要,自该万全准备,你如此懈怠,也配当天子门生!”
“亵渎殿试,也配称神童,真是贻笑大方。”
哟吼,我还有个神童之名?
林子舟有些意外,但并没深究,他的格调高,可不会跟这些心浮气躁的人浪费,“我不配,你们配,不然等会进去,我帮你们问问陛下?”
一位考生密面色阴沉,仗着自己身量高逼近,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思,“这两位兄台其实也没有说错,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轻狂年少,实在有失教养。”
再说了,陛下是何等人物,你想问就能问吗?
可笑。
“可不是,”另一人道,“在殿试之上还能出如此纰漏,便是被赶出去都是应该的,也好意思在此大放厥词,真是觍不知耻。”
“与汝同行,实在是令人作呕!”
“殿试尚且如此,谁知道会试是怎么过的呢。”
几人说话声不大,可广场却挺安静,四周学子很难装作听不见。
杨袁朗见状,当即想上前,周庄连忙拉住他,“呆子,看清楚了,人家胸有成竹呢,你上去干什么?”
闵殊于旁冷眼相看,“一群没长脑子的,跟他们计较干什么?”
殿试面前起争执,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看向台阶上,插着腰的驱虏将军微眯起眼,两旁禁军冷汗流了满面。
林子舟也不气不怒,“原来如此,原来你觉得我在会试作弊啊,我这就去天子面前请罪,就说会试舞弊还没查干净。”
他冷笑着,也不管三人如何表情,竟一个迈步真的要去找禁军了。
三人脸色一僵,霍然变色。
林子舟若是真的去了,他自己怎么死的没事,可他们这些人却要同受调查,砸刀见血,三百贡生一同赴死?
那年长之人当即变了脸色,狠狠瞪一眼那暗示舞弊之人,一步上前去抓林子舟。
谁知人还没抓到,林子舟忽然往右一侧,左脚却未移。
那人猝不及防,脚下一绊,一头跌上台阶,“啊!”
啧,这声音好听。
林子舟狐狸般微笑,“哎呀,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行此大礼呢?来,我扶你起来。”
那人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找个趁手的站起来,抓住了林子舟的手。
哪知林子舟把人扶到一半,倏又抽手,一边扬声道:“哎呀!兄台不要我扶早说嘛,干吗又行礼呢?太客气了。”
手上一松,那人再度以面扑地,鼻子直接给撞歪了,顿时痛得浑身抽搐,脸色扭曲。杨袁朗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另两个考生已经被吓呆了,“你!你竟然该在此行凶?!”
“胡说八道,谁行凶了?难道有人推他?”林子舟惊异道。
“林子舟!”满头是血的人神色恐怖,抬起青筋暴凸的手向他抓来,“竖子狂妄!我必不与你罢休!”
等的就是这个!
林子舟嘴角一扯,夸张地跳脚一蹦,大声吼道:“秦越!他欺负我!”
秦越,他欺负我……
他欺负我……
秦越……
嘶!
杨袁朗险些一个踉跄跪了下去,闵殊也不禁挑眉,满场考生两眼发直瞪着林子舟一鼓作气跑到秦越身后,然后灵活得不像话地爬到那个传说中那个杀人如麻、暴戾残忍的魁梧男人背上。
男人一双浅褐眸子,波浪般的长发,眉骨突出,形容深邃,略挑了挑眉,侧头看向少年。
林子舟下巴垫在秦越肩上,鼻翼撩着长发,对上那双浅褐通透的眼,嘴角一勾,“打他。”
那扬言不罢休的考生脸色惨白,蓦然爆汗如雨。
不可能,秦越……秦越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对天子门生动手,不会的……
“别闹,下来。”
考生待松口气。
秦越拍拍林子舟的手,反手将人夹到跟前,扶腰给人转了一圈,正对台阶之下,硬朗俊美的男人在他头顶轻笑,“打哪个?”
少年在男人怀里扬起下巴,骄傲而冰冷,“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