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知事，如果没有人引荐，谁敢把你放进去？除了曾经在这个位置上的许远，”秦越手放在小腹上，仿佛耳鬓厮磨般，“我是不介意你找同盟对付我，但是小诗书，这么着急进户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子舟愣住，似乎明白了什么，躲了一躲，却没解释，反而笑了起来，清俊也化作秾丽，目光挑衅。
“这怎么能算是我勾搭他，分明是他对我主动示好。再说我提早入户部怎么了？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说得轻巧。
历年考生都要与翰林对接，先入翰林学习，资历一满才能分入各部各司。提早入部虽然意味着会比所有人先上一层楼，却也意味着将所有人的忌惮与敌意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林子舟此时此刻恐怕俨然已经成了所有士子所孤立的对象。
从今日起，原本同场、同届甚至可以成为同僚的考生，都会对他报以异样目光。
林子舟不知道吗？
不，当他听见所有人都入了翰林，而只有自己出现在户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然而他根本就不在乎，莫大的危险同样也意味着莫大的际遇，只要他能扛过最开始的刁难跟敌视，就意味着他能永远压同届考生一头。
林子舟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这就是保送跟高考的差距，优等生难免招人嫉妒。
而不巧的是，自己就是那个优等生。
“小诗书，书生要懂得谦逊，”秦越掰过他的头，咬字微重，“户部可不是将军府，说话做事谨慎点，跟许远最好保持距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介意许远，林子舟静静跟他对视片刻，疏忽莞尔，“秦将军，你吃醋啊？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真可惜啊，我不……”喜欢你。
未尽之语消散在风息中。
马蹄轻踏，躁动不安地咈哧轻跑起来，林子舟呜咽一声，抵着秦越肩膀轻轻挣扎，手指毫不客气地在他脖颈上撕下一道口子，目光凶狠，突然大着胆子回应起来。
夜色越来越沉，秦越的两只眼睛却异样明亮，少年在窒息般的拥吻中狠狠咬了秦越一口。
鲜血在交濡中融合，说不出的躁意与戾气被血味点燃，林子舟险些没喘过气来，狠狠推开他。秦越沉沉失笑，忽然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
“走，回家！”
翌日晨，皇榜出。
林子舟就任户部知事的消息转瞬传遍洛邑上下，本该是百官休沐之日，大周王城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倒是小瞧他了，”酒楼中，今科榜样与探花等好友齐聚一堂，“一举夺魁不说，竟然还能跳过翰林学习直入户部，不愧是大将军保举之人，果然与我等不同啊。”
“可不是？要不怎么人家在殿前都该对考生动手？哼，还不是底气足？”
“单单是底气足还不够，这胆子也不小。我看啊，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主人家是个什么样，奴才不也跟着学吗？”
“就是，人家还是滚在一张床上的……”
杨袁朗轻笑，瞥了众人一眼，“说话谨慎点，昨儿那三个考生怎么不见的，还需要我来帮你们回忆？”
说笑声蓦地一顿，一人不由嗤道：“不是吧杨兄，难不成你还在想着那小子？”
“想不想是我的事，”杨袁朗微眯起眼，“人家再怎么不济，起码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画技，还有能让秦越言听计从的本事，你要是真不怕把自己一家赔上，可以出去嚷嚷。”
那人笑容一僵，酸气冲天的话挤在嘴里愣是没敢继续吐出来，神情尴尬又阴沉。
闵殊意外地看了杨袁朗好几眼，他对杨袁朗风流好色的性格算是颇有了解，却还真从未见他对什么人维护过，“不是吧袁朗，你真看上他了？”
闵殊不是什么普通人，闵相之子，杨袁朗虽然心有不悦，但也不好用方才的态度去对付，淡淡道：“前些日子我偶然见到秦越在青楼召妓。”
“哦？”众人一愣。
“他如此看重林子舟，当真只是为了那档子事？”
传言不可尽信，秦越的态度暧昧是显而易见的，但为了一个少年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竟然在宫中动手，惹得天子都略有动怒。
“悠着点吧诸位。”
杨袁朗想起少年在彤楼作画时专注的侧脸，心下一动，林子舟看似鲁莽冲动，却总是轻而易举引人注意，当真是无意为之吗？
而老皇帝令林子舟入户部，当真是为了给秦越面子吗？若真是如此，怎么现如今城中所传开的，只有林子舟仗势欺人的话？
仗势欺人，仗谁的势？还不是秦越。
秦越即将封赏的节骨眼上传出这种话，老皇帝这一招捧杀，又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他扫一眼闵殊，将那稍显阴鸷的模样收在眼内，不作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