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卯时过,会榜出。
有快马飞掠洛邑长街,停在了将军府前。快马来报,说明林子舟的排名还算比较靠前,但是否真实水平却有待商榷。
至少林子舟自己就觉得自己没落第是件很奇怪的事。说不定就是秦越收买了阅卷官,或是阅卷官知道自己跟秦越有所牵连而故意为之,亦或者是前日声名大噪,不知怎么的传进了阅卷官耳中。
总而言之,还是要庆幸他的大体
其实不然,真正让阅卷官看重的自然不是那份平平无奇的策论,而是那首抨击秦越的藏头诗,以及最后那道只有林子舟一个人作出来的算术加分题。
算上明经一字不差,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竟然排名还挺靠前。
许远细细回想,很快倒也明了。
这场考试中间出了疏漏,八成贡生都心态崩溃,林子舟反而很快镇定了下来,因此反倒能够从容答题,名列前茅。
反观其他人,就是杨袁朗、闵殊一流,都在明经之上错了一道。
至于策论,阅卷官许远看了几眼,只能这么评价:中规中矩。
没有新意,但又不算特别差劲。
于是结果便出来了。
林子舟中了第三十二名,比秦越原先给他计划的名次硬生生往前走了一倍距离。
“没想到我这么牛掰,嘶,阅卷官不会真被你收买了吧?”林子舟在书房准备殿试,闻言愣了一会,突然疑惑道。
敏敏听在耳中,噗嗤失笑,感受到秦越一瞥之后,立刻僵硬地将笑声咽了回去,涨红脸退出书房。
曙光又出去了,这次说不定就是去打听那吐蕃王子的消息,林子舟两脚交叠伸在书桌上,背后太师椅,手里倒提一本《易经》,看向秦越的眼神满是质疑。
你丫这么有钱还要什么国库?
秦越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非得在书房里面搭了个躺椅,跟教导主任似的监督林子舟读书,闻言挑起懒懒合上的左眼,嗤笑道:“本将没那个闲钱。”
何况阅卷官是许远,他给许远送钱?疯了。
许远可是软硬不吃的。
林子舟驾着两腿半信半疑,过会儿确定秦越没有说谎,心情瞬间乐了,撒腿搬了个椅子挪过去,“欸,秦越。”
秦越瞅他一眼,觉出小崽子这是想要好处了,翻身不语。
“欸,别这么小气嘛,咱俩说说话?”林子舟把他掰过来,这魁梧汉子他还一下没掰动,两只手齐上把人压过来,“青天白日的睡什么呢?不干正事。”
进洛邑这么久了,他就只看到秦越一次社交,还被自己给搅和了,其余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好像闲得没事干似的,朝堂不需要他去打个卡吗?
“小诗书,知道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吗?”秦越翘起二郎腿。
林子舟近看就对上那双玻璃珠眼睛跟凌厉俊朗的轮廓,想起上次作画,有点手痒,“……别这么功利,以后我们说不定就是室友了,交流交流。”
秦越可还没忘记自己要交流时,这小崽子屡屡竖起铜墙铁壁的事,不以为然道:“那你想错了,等你高中状元,那老皇帝是会给你发钱买宅子的,做室友么,怕是不成,做邻居还有可能。”
“嗯?”这倒是意外之喜,林子舟诧异,“老皇帝这么大方?多少钱?”
“不多,”秦越轻轻一笑,“也就让你在京郊之外买个小草茅。”
林子舟目光微妙,这点钱顶屁用?
秦越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屑,心说小崽子胃口养大了,好心解释道:“你也别不当回事,朝臣官员的俸禄没有你想得那么多,大部分都给老皇帝问道炼丹去了,就是你心爱的那个许远,一年下来,也就三百石俸米,银钱没多少,偶尔还要自掏腰包给老皇帝擦屁股,说不定什么时候郡主府的遗产都能被老皇帝掏空。”
“这么说渔阳长公主挺有钱。”
“渔阳长公主的入赘驸马原本就是官绅,颇会经营,先帝宠爱长公主,公主府的修建跟嫁妆排满王城大道。虽然后来闹出了个不孝子,家底儿败了一半。不过依旧是瘦死的骆驼。”秦越侃侃而谈。
“一半的家产是多少?”林子舟心里迅速划过了什么,下意识问:“老皇帝得了多少?”
秦越笑看他一眼,“一座盐邑,一座矿城,你说老皇帝会喜欢哪个?”
“矿城!”可以炼丹,林子舟快速道,但顿了一顿,目光微变,“但盐邑好像也很重要,不吃盐会得大脖子病吧?”
前者可以铸兵,后者可以养民。
“不对,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这说法真实,秦越颔首,枕着手臂往书房外看,天暗了下来,“老皇帝想两者兼得,可惜,两年前盐邑闹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