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露重星寒。
林子舟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两眼，发现这后墙得有七八米高，硬跳下去腿不断也残。他回头看看曙光，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好像，有点高哈。”
见鬼，这种高度掉下去会使人的吧？！老子的腿还没好啊靠！万一摔出动静惊醒秦越，那变态还不活活把他撕了？
要、要不再等等？反正他们才刚出来，离洛邑远着呢，不如等他的脚再好一点，到时候跑起来也快不是？
林子舟几乎快要说服自己了，清秀的脸上满是纠结，为难极了——他为什么不是穿越成武林高手啊？
曙光半蹲着，手掌撑着下巴，眼里仿佛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慈爱。
“怎么办啊哥哥，”他耷拉着眉，像是很委屈似的，嘴角微勾，“那我们是不是看不到月亮了啊？”
林子舟嘴角一抽，对上曙光信赖的目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万一曙光把这事挂在嘴上被人听见，那岂不是露馅了？！
“……当然看得到，不就跳个窗吗？小意思！哥无所不能！”林子舟艰难地夸口。
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是做不到多丢人？再说这可能不知是丢脸而是丢命的事，谋算国库啊我的天，林子舟自认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再说他一个无名小卒，也没展现什么能力办成什么大事，秦越是脑壳有包才会把他当先锋棋子，所以林子舟猜测，秦越十之八九是别有所图，比如拿他当炮灰！
而他林大少打死也不可能做炮灰。
他四处看看，目光触及梁上挂着的帘子，眼睛倏地一亮，利落上前将帘子扯下来，朝自家老弟挑了挑眉。
曙光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林子舟抓紧时间将帘子绑好，算来也有六米左右，要下去不是问题，“走吧，”林子舟想了想，回头插上门栓，谨慎地压低声音，“你先下去，到了下面别出声。”
曙光两手抓着布条扯了下，很明显感觉到那死结松了下，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来到窗前，在林子舟鼓励的目光下，嘴角一抽，抓住布条往下爬。
但若是林子舟仔细看就会发现，曙光的右手虽然抓着布条，却并没有怎么用力，而是以左手却不着痕迹抠着墙壁，如履平地。
眼见曙光动作麻利地下去，似乎也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林子舟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曙光那大块头都能下去，自己肯定也能顺顺利利！
虽然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爬墙溜壁，但总算也是见过猪跑的人，因此翻窗之时毫无惧色，只是刚下了一米左右，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低头一看，曙光站在正下方仰头看着他，两手摊开，好像是怕他掉下去。
曙光居然也知道这些细节？林子舟疑惑一闪，忽觉手中握着的死结松了一下，脑子蓦地一空，倒吸口凉气，赶忙加快速度往下滑。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布绳好像松得更厉害了。
不对啊，刚才曙光不是都下去了吗？他不应该比曙光重吧？他心里发慌，动作也不由得战战兢兢很多，下意识低头看向曙光。
曙光虽然智龄不高，但好在为人强壮稳重，想起他一拳将秦越打飞，那么接住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耽搁太久有害无利，还是速战速决得好。林子舟豁了出去，就当坐跳楼机了，陡然加大动作向下爬，受伤的左脚在空中不停细颤，像受惊的小动物在抖尾巴，曙光看得正着。
距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林子舟几乎是在往下滑，不想就在这时，布条从中而断，林子舟呼吸一窒，几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将自己脱口而出的惊呼给堵了回去。
厉风刮过耳侧，林子舟浑身紧绷，缩得像只仓鼠砸进曙光臂间，手里还拿着断裂的半截布条。
“别怕，”惊魂未定时，曙光在他耳边安抚，“到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林子舟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里，看看自己微抽的左脚，林子舟寒声道：“不回舒城，随便找个方向，出去后找密林，多转几个方向。”
曙光左右看看，又低头瞧瞧少年泛白的脸，看向左侧。
那是他们原本要去的方向。
林子舟并未注意，他对此地完全陌生，现在心跳还在疯狂跳动。他抬起头，看看客栈二楼，除了他们的房间，余者皆是窗扉紧闭。
长街空旷，曙光两臂如铁，将少年背在背上，走向岑寂黯然的未知地。
夜已经很深了。
守夜的小二打着呵欠，从茅房出来洗手，眼皮子几乎睁不开。路过马房，见料草空了，不禁啧了一声，“明儿又要去搬料草，工钱也不涨，娘的……”
倏地，他动作一顿，猛回过头，眼睛瞪大了。
“马呢？！”
白天来了那么多马，怎么一匹都没有了？！
想到要赔多大一笔钱，小二大惊失色，整张脸都白了，惊慌失措地跑到大堂叫人。
然而推门一看，他再次愣住。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