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回宫,百官公卿都要入宫觐见,秦越也不例外。
林子舟仿佛总数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忌惮的人,但实际一想,百官公卿都去城门口跪迎圣驾,秦越却在府门口等着,似乎也不是非常忌惮老皇帝。
未曾见过老皇帝,林子舟已经心下蠢蠢欲动,但坐了半日,还是决定暂且安分。
他现在一举一动都在秦越眼皮子底下,没有寻到盟友跟机会,最好连想法都不要有,否则只能自个糟心。
秦越回来的第二天,宫中传下话,丁亥月甲子日——也就是十一月十七日那天,开殿试。
这个时间明显比预料中往后推迟了很久,但林子舟却松了口气。
老皇帝回京,就意味着他要正式卷入漩涡。
他还没有彻底做好准备,曙光也没有。
好在曙光早出晚归一个多月,终于在林子舟参与殿试的前一天,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小弟,成了!”
林子舟给他抱着腰在空中抛了两下,脸都吓白了,明明已经没有症状的左脚还跟着轻抽,气得拍他脑袋,“隔夜饭都给我抖出来了,傻大个!”
“哈哈哈,来,”曙光把人甩到背上,带人在将军府里飞檐走壁,“哥带你玩玩。”
林子舟被他的喜悦感染,偏头看他脸上胡茬子都长出来,忍俊不禁,“找个地方,我给你刮胡子,联系上旧部了?”
曙光身形如鹰,越过飞阁流丹,落在将军府后的宽大水榭亭台上。
“联系上了,”曙光把人放下,蹲在他面前,带着伤疤的眉角高高扬起,抓住他的手覆在脸上,闭上眼叹道,“……小弟,等你过了殿试,哥带你去见个人好不好?”
胡茬子扎手,林子舟发现他是真喜欢这个动作,没安全感吗?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让自己反感,如果是秦越的话,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踹人了。
“什么人?”他问。
曙光没有明言,“故人。”
那是他的亲人。
他担心林子舟还念着林家,他的脑海里总是回忆起林子舟在林父林母旁失声痛哭的苍白身影。
那好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林子舟好像比现在还矮一点,清瘦很多,整个人精神颓靡,偶尔一回想,曙光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那庙宇太陈旧,也许少年现在已经是一具枯骨。
“玩什么呢?”秦越负手抄水入亭,看着两人的姿势眯了下眼,“大庭广众的,不害臊?”
曙光起身看他,“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老三跟禁军干起来了,你不打算管一管?”
秦越摆摆手,坐上栏杆,抱手看水面,结了一层冰,“禁军也不只看不惯我,不急,这才刚开始呢。老皇帝一回来,别说禁军,四城守军、各方私军都要动起来,东宫压了道折子,恐怕也已经递上去了。”秦越不以为意,“由他们去。”
“是南镛校尉弹劾你的折子?”林子舟差点忘了这件旧事。
“老皇帝虽然让太子监国、丞相辅政,但心血来潮了还是会看一看奏折,瞧瞧是不是有人要篡自己的权。所以通政司抄录奏折时,有些重要的事都会备上条子留下来,”秦越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碎石头,往桥下一扔,看了林子舟一眼,“你觉得呢?”
林子舟没说话,他总觉得秦越丢石头看他的动作透着点不悦,甚至听见了冰层“啪”一声碎开的声响。
林子舟:“……”莫名其妙。
曙光轻哼笑道:“南镛太守办事太糙,这事像是在给丞相下套,顺便坑了你,太子嫌疑最大。东宫若是真的把事情压下去,就显得心虚,太子也是个聪明人,怕是早就决定等到老皇帝回宫亲自裁夺这件事。”
“那皇帝会裁夺吗?”
林子舟好奇,他总听说老皇帝不问政事,又说求仙问道,心里给老皇帝的印象就是个垂垂老朽的老头子。
“他必须裁夺,”曙光看着秦越,目光微闪,“秦将军驱逐鲜卑敌虏,为大周洗刷多年耻辱,还边关太平,上面还压着一道必不可少的封赏。”
“不怕功过相抵?”林子舟挑眉。
“抵不了,”碎石子如天女散花般落在湖面,整个冰层砰然一阵,乱水溅珠,秦越异常笃定,“本将数千亲兵豁命杀来的战功,他拿什么来抵?”
次日,林子舟带着考牌来到洛邑王城之外,在禁军与中宫内官的检阅下进了宫门。
数百名考生眼观鼻鼻观心,过广场,穿禁道,在龙盘虎踞的九十九根大柱拱卫而起的启天殿前列次站开。
一名大公从启天殿中走出,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飞跃广场,传到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