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秦诺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的样子?
齐韶君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样,他无端地觉得影一似乎是在委屈。
呃……说错话了?
总共也只说了几句话,秦诺回想了一下,觉得问题肯定出现在称呼上。
“影一”这个称呼是临清告诉他的……这俩人有仇么?
他突然很想回头看一眼夏临清的表情,是否依旧云淡风轻。
但在当下,他得先把这事解决掉。
啊好烦,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的人生经历也真是够了,失忆梗小说里都用遍了好伐?他这还来了两次!
……
诶?有吗?
小说话本野史怪谈里……经常有失忆梗这玩意儿吗?
与此相关的记忆似乎十分重要,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秦诺头有种怪异的不适感,这让他没心情说太多。
即使,他对影一隐隐感到很亲近,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小心为上。
话说回来,他就是这样一个做事特别小心谨慎难以信任别人的人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毕竟是朋友,加上那隐隐的亲近感,秦诺语气还是温和中带着几分小心的:“唔,我最近发生了些事,记性不大好,重新认识一下可好?”
名为影一的青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眼神不大对劲儿,秦诺凭感觉瞎猜,觉得似乎是厌恶,刚这样想,就听到身后那个方向传来临清的声音:“影一,许久不见。”
齐韶君并不理他,视线收回,很认真地对秦诺说:“我名为齐韶君,字墨之,曾是你的影卫——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是你最信任的人。”语气无比郑重。
在秦诺看不到的地方,临清目光阴霾,紧紧盯着齐韶君,像是担心他说出什么来。
还好,并没有。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自嘲,若是当初直接把人杀了,便真的万无一失了,他果然还是怕。
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被心上人恨一辈子。
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却原来,一开始就已经后悔。
秦诺只知道两人关系不好,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只纠结于,这个叫齐韶君的好友,对他说的话哪里不对的样子。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是你最信任的人。”这人以前是他的影卫,对于影卫来说,主人很重要没错对吧?他信任影卫也没错对吧?
所以并没有哪里不对?
正无言间,临清替他道:“影一还是如此忠心,只是时茗又失了记忆,怕是不能像以前那般信任你了。”
秦诺笑得尴尬,没说什么。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跟齐韶君关系不一般,绝对不止影卫和主人的关系。
齐韶君与临清关系不好,差到浊世佳公子一般的临清故意隐瞒他的名字,这才有了现下尴尬的局面。
所以,若他俩当真只是影卫与主人的关系,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临清怎会承认齐韶君十分忠心?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到底怎么回事,还得再观望观望。
心思流转,打定主意,秦诺无视怪异的气氛,正要开口,就听齐韶君说:“没关系,阿诺会信我的,有第一次第二次,就一定还有第三次,我仍会是阿诺最信任的那个人。”
说完,也不给秦诺临清反驳的机会,就接着说道:“走罢,有两人来投靠百昭,听说你要来,罗渊不肯下决断,说要等你到了才行呢。”
于是也就没什么好折腾的了,离目的地还有十来天路程,有事路上说。
然而没想到,看起来话不多的齐韶君,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虽然总是话说一半被临清打断,但秦诺还是知道了很多事,慢慢的,就不再等影一说,自己主动问。
“我当将军,怎么个样子?”疑惑。
“不开心的样子。”影一的回答简单粗暴,秦诺嘴角一抽的同时,又觉得“果然如此”。
“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好奇。
“作为影卫,是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不过在那之前,我十六岁时,曾与你有一面之缘。”
“喔,那咱们还真有缘。”秦诺没问他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之间发生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
“诶?你也不知道我二十岁之前的事?”
“嗯,先皇也许知道,但你的过往皆消失在大火中……”他低声说:“你未曾告诉过我,我只知道,之前你叫秦诺……”
秦诺无端觉得青年这样子是在委屈,有点可爱。
完了,他居然觉得一个男人可爱,他怎么会这么想?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去?
秦诺一不小心想太多(并没有),僵硬着转移话题,恰逢临清不在,他问道:“临清似乎很想让我继续为官的样子——我看得出,他没什么坏心,为何非得如此?”
齐韶君沉默,欲言又止。
秦诺皱起眉头:“不能说?”
齐韶君点点头,又摇头:“不是不能,是不便。你该猜得出我们都有瞒着你一些事。”
秦诺嗯了一声。
齐韶君又道:“只是他是不敢,我是不愿。你又忘了我,我并非不怨,只是后来想,这样也好,我们重新认识。我是齐韶君,你是秦诺,没有别的身份。”
“我这么话唠,不知你会不会烦,我以前什么都不说,只你不喜欢我这样,但你说的我都有记住,你不喜欢的,有些我改了,有些改不了。”
“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没关系,那就重新认识。”
“我们重新认识,可好?”
秦诺听罢,怔怔地看着齐韶君:“你……什么意思?”
齐韶君居然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那便是什么意思。”说完又道:“饿了么?这个时间,也该吃晌午饭了,暂先停车,我给你包汤圆去。”
说着就先下车去了,大约是看出秦诺的不自在,特意这样说的。
秦诺愣了半天,呆呆的摸了摸胸口,有点甜,有点酸,有点软,有点……高兴……
完了,秦诺往后仰倒,倚着车厢,一手放在胸口上,一手掩目:秦诺你完了!
而且你可能还是个把人忘了两次的渣渣!
现在想想,梦里那个影子,一身黑衣,保不齐就是当影卫时的齐韶君!
渣渣良心不安,在车里别扭半天,下车发现齐韶君端来了汤圆时,就更良心不安了。
齐韶君道:“尝尝吧,你教我的法子做的,味道不错,我算了算时间,今年正月十五,你大约是没吃到的,我给你补上。”
秦诺看了看,黄色的小圆子看起来挺不错,尝一口,甜的,很软,有点粘勺子,吃多了大概会腻,齐韶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碗里只有几个。
“这个,百昭没有罢?”秦诺又吃了一口,突然想起这茬来,虽然听到汤圆二字脑海中就浮现了它的样子,但仔细想想,百昭、天启都是没这玩意儿的。
最近经常这样,还是想不起什么来,但看到某些东西时会莫名其妙想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坐车坐得想吐会想要是这里有汽车就好了,嫌慢时又想着飞机啊飞机,看到雪,又想着滑雪。
可是汽车好像长得很怪的样子,飞机也太神奇了点儿,滑雪该怎么滑,俩长板子真的有用吗?
心累。或许韶君知道?
“汽车是什么?”
“你未曾向我说过。”
“飞机呢?”
“亦未曾说过。”
“滑板?”
“同样……”
秦诺觉得自己以前好像确实挺渣,不过,齐韶君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于是继续问。
“那你吃过饺子吗?”
“吃过。”
“我做的?”
“嗯。”
“喜欢我吗?”
“喜……”
齐韶君刚吐出一个字,就顿住了,目光幽幽地看着秦诺,秦诺无辜脸回望。
对视半晌,齐韶君先恼了,转身欲走,秦诺笑逐颜开地凑过去,牵他的手。
“呐,我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可以确定,现在,我是喜欢你的……”
“……你也喜欢我对吧?你说要重新认识……那我重新一次可好?”
秦诺与齐韶君十指交扣,侧过身凝视彼此,秦诺说:“韶君,我心悦你。可愿意与我……”
两人靠得很近,秦诺清楚地感觉到,青年的呼吸都挺住了,此时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天地间静得如同只剩他二人,他听到青年轻声答:“好。”
声音,居然是颤抖的。
秦诺心内酸涩,这个青年,当初对于他们之间,是多没有安全感?
牵手同行,一时无言。
真好啊。
远远地,临清看着远处言行亲密的两人,心思纷乱,疼,却好像又没有那么疼,更多的是酸涩与遗憾。
他,错了吗?
他的时茗,真的回不来了……